裴苒赶紧低头,将耳朵附过去。小小的热气流在耳边来回,裴苒却无暇顾忌。
她听见,萧奕在说……冷。
裴苒抬起头,仔细地观察萧奕的状况。确信他真的没有清醒。
她呆立在原地,心头渐渐升起一个猜想。
她发呆的时候,萧奕又呢喃了几声“冷”。
裴苒赶紧甩开脑袋里那些想法,把被子抽过来,给他严严实实地盖上。
似乎是好受了些,萧奕眉间的川字浅了些。
裴苒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她坐到椅子上,双手搭在被子上,虚虚搭在萧奕放在被子下的手。
她想握住他的手,但是有点不敢,就只能这样虚虚地握着。
“你到底怎么了呀?”小姑娘的声音很苦恼,又很心疼。
那种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
“我陪着你,等太阳升起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以前裴苒生病时,母亲常对她说的话。
裴苒微微握紧被子,就像是在握紧萧奕的手一样。她慢慢地说出这句话,安抚着萧奕的难受。
月至中天,呼啸的风声小了些。树叶被吹得哗啦作响。这种天然的催眠曲渐渐催发了人掩藏的困意。
裴苒看着萧奕,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裴苒脑袋一下子歪倒在被子上,人就睡着了。
小村也渐渐静了下来,四下听不到一点人声。
村尾小院的屋顶上,掠过来几道人影。
暗影看清屋中的情形,一时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放迷香,将殿下带走?”
杜安是一路寻着萧奕留下的标记过来的。他看着屋中的情形,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暂时不要惊动,等殿下醒了再说。”
—
清晨,鸡鸣响起。
院子里响起熟悉的狗叫声,裴苒在鸡鸣狗叫中渐渐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所及是记忆中熟悉的人。
裴苒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眨了好几下。混沌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对了,昨日她将他救回来了。
她刚在月老庙求一面,转眼间便见到他。说不得,这就是月老给她的缘分呢。
裴苒又想起先前看得那几本话本。
书生救了小姐,小姐都会怎么回报来着?
裴苒心里想着,不自觉脱口而出∶“对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
杜安在屋顶上听得一激灵,差点没摔下来。
这小姑娘倒豪放,感情她打得是让太子殿下以身相报的注意。她怎么敢?
裴苒当然不敢。她只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好在床上的人还躺着,听不见她的话。
外面的狗叫声又大了些,就像是表达什么不满似的。
萧奕还没醒,裴苒怕吵醒他,赶紧关了门出去。
屋外,一只大黄狗正精神奕奕地站在大门口,见裴苒出来,高兴地围着她转圈圈。
裴苒一蹲下去,大黄狗就想往她怀里钻。
大黄狗已经成年,自然是没法像小时候一样钻进小姑娘的怀里。
裴苒笑着摸了摸它的头,给它顺毛,“大白,不能叫了哦。屋里还睡着一个人,你这么叫会吵到别人的。”
小白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摇了摇尾巴,倒是没再叫唤了。
裴苒又给它顺了一会儿毛,直到它心满意足才转身往厨房去。
昨夜回来,她在大白出声前就做了“噤声”的手势。它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乖乖窝在了窝里,没有给她添乱。
现在天还早,她可以好好做个早饭,给大白也做些好吃的。
裴苒在厨房做早饭,大白就晃悠着尾巴在院子里欢腾地跑来跑去。自己也能玩得很开心,玩累了,就歇在厨房门口,不时嗅一嗅厨房里的香气。
萧奕意识恢复时隐约听见狗叫的声音。他睁眼时,正好听见小姑娘的说话声。
萧奕看了看屋中的陈设,猜到自己是在哪里。
腰间的伤口重新包扎了,身上的衣物还是之前的。手一摸,还能摸到干涸的血迹。
萧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准备起身,就听见门口有响动。
萧奕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裴苒做好了早饭,逗了逗大白,就端着早饭进来。
粥的香味飘进来,裴苒放好甜粥,回头去看萧奕,见他还在睡着,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他不皱眉了,应当是不难受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可他又没醒。
裴苒上前几步,靠进了些,低头去看萧奕。白天阳光很好,顺着日光看过去,能将他的容貌看得更清楚。
明明是风餐露宿的人,脸却好像比她还要白一些。
裴苒不自觉地靠近了些。
他的睫毛好长啊,就像一个小扇子一样。
裴苒想着,指尖微微往前伸,很快就要碰到那纤长的睫毛。
“怎么,想轻薄我?”
低沉的嗓音响起,裴苒的手一下子被箍住。
她抬头看去,那双狭长的凤眸已经睁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