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样子,她冷笑出声,“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老太太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端,收了我的工分和粮食就踏踏实实看院子,会出现今天这事儿?”
“我都同你好声好气说了,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我给你脸,不对外声张,你还有理了?真是能耐,做了贼还有脸带着你闺女上门来挤几滴马尿?就算我今天作贱了你的老脸,也是你自己不要脸了,把脸甩在地上让我踩的。”
林国栋突然出了声,他虎着脸冲叶知秋说,“够了!一块锦缎值多少钱?一块黑胶布值多少钱?给就给了,我这么多年不能在老两口跟前尽孝,给点儿东西就要你命了?你非要把事儿闹成这样,让全家人都下不来台?”
叶知秋一下就愣住了,她看着林国栋那张脸,感觉自己的一颗真心都喂狗吃了,那狗的肠胃还不大好,吃了她的真心还拉稀,最后反倒怪到她头上来。
叶知秋突然感觉自己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半,像是有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头脑清醒了,心也凉了。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灶间,扶着放碗筷的柜子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坚定地从碗筷柜子里拿出一只碗来。
她走到灶间门口,当着院子里所有人的面以及门口看热闹那些人的面,咬牙将手里的碗高高扬起,重重摔了下去。
‘嘭’的一声,陶碗落地,四分五裂。
院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门外站着看热闹的那些人都被吓了一跳。
碗摔了,这代表日子不打算过下去了。
十里八乡,只有那些实在过不下去的人才会当着众人的面摔碗。碗一摔,也意味着月老牵的红线断了,夫妻缘分尽了,姻缘也应声破碎了。
叶知秋红着眼眶,冷笑着看向林国栋说,“这日子你自己过吧,我不同你过了!”
林老太被吓得一哆嗦,林国芝也被吓得大脑空白,院外看热闹的那些人旁观者清,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进来劝架。
“国栋家的,不要说气话,更别在气头上做事!”
“是啊,都三个孩子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三个孩子想啊……”
叶知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用袖子擦去挂在眼眶里的泪,扭头问林英,“我和你爸要离婚,你们跟谁?”
这个问题对于任何一个家庭的小孩来说,都是送命题。
林英看了看叶知秋和林国栋,默默走到了叶知秋旁边,她还想拽着林刚和林凯也往叶知秋这边走,却死活拽不动俩小的。
林老太见林英这样,跟着骂了一句,“养不熟的赔钱货!”
林英小姑娘的脸瞬间憋红,她眼里含了一包泪,梗着脖子问,“奶,你什么时候养过我?我娘说生我的时候你连一口热饭都不给我娘吃,我是我娘养大的!我是小,可我也知道谁对谁错,你偷了我娘的东西还撺掇我爸和我娘闹,我爸是脑子有病才听你的。”
林老太冷着一张脸说,“是你爹的津贴养你的,赔钱货!你才知道多少点东西?”
叶知秋没理林老太,她蹲下身用袖子给林刚和林凯擦了擦泪,问,“娘要和你爹离婚,你们是要跟娘走还是跟着你爹?要是跟娘走,娘就算不吃不喝也会让你们吃饱穿好,要是跟你爹走,往后就别来找我,见面也当做不认识,娘就当没生过你们俩。”
林凯‘哇’的一下哭出声,凭他的年纪,实在想不明白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在沈城的时候家里过得那么好,怎么突然就变了?
“娘,别和爹离婚行不行,我不想变成有爹没娘的孩子!”
叶知秋拍了拍林凯的背,看向林刚,柔声问,“刚子,凯子年纪还小,分不清楚这些,你呢?”
林刚不敢正视叶知秋的眼睛,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娘,我要跟着我爹。”
叶知秋眼里悬着的泪落了下来,与之一同落下来的还有嘴角,她深吸一口气,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冷漠地吐出一句话,“养不熟的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