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行止不擅长讲故事,更不擅长回忆过去。
尤其是这段中二的青葱岁月里,他和言风清都像两个脑子里缺一根弦的二货,基本把所有能做的最傻缺的事都做完了。
他倒不是不想回忆这个傻缺的自己,有时候他倒觉得那个傻缺的自己才更可爱也更真实。
他是不想再回忆这个故事的后半段。
“所以,你和言风清一起合作,研发出了一个AI?”听完这段往事的温晞,倚在他怀里问他,也被他所说的勾起了兴趣,“是怎么样的AI?”
谈行止梗了梗,声音颤抖起来:“我们,没有成功。因为我中途放弃了。”
“所以,”他自嘲地勾起唇角,“那个傻逼,每次一见面,就想揍我。”
虽然在昏暗的光线里,温晞看不清谈行止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看清了他一侧的肩膀剧烈抖动了下。
他在说谎。他抗拒提起这件事。
温晞想多问他一些什么,但没有问出口。
哪怕她曾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愿向她倾吐这些秘密。在外,他们是一对隐婚夫妻,除了谈家人和温家人,哪怕连谈氏的员工都不知道她是谈行止的妻子。在内,她也好像只是一个摆设,每年逢年过节被他带着去谈家露露脸,他却从不在她面前提及任何谈家人的事。
她其实早该幡然醒悟,她不可能像郁星辰一样,真真正正走进他的心里。
但谁让她动了一时妄念,栽在了他身上,无怨无悔地陪着他走了又一程。
他的那些吝啬向她坦露的见鬼的秘密,就统统留给他真正的爱人吧,与她再没有干系。
“好香。”谈行止嗅见她发间的檀香,才想起她从寺里上香回来,轻声呢喃,“你今天向佛祖求了什么,念念?”
“不可说,”她眼睛倏忽湿润,“说了就不灵了。”
谈行止轻笑了一下,或许又是打心底在嘲笑她迷信,但因为这是“郁星辰”所做的,笑里带了很多宠溺的意味。
可他并不知道,她也并非生来迷信,不过是为了他,什么都愿意信,什么都愿意去试罢了。
下午她虔诚跪在宝相庄严的大佛前,双手合十,却听一位僧人问她:“施主,您又来了。”
她不记得这位僧人是谁,诧异抬眼去望:“您记得我?”
“半年前,您在殿里跪了一长宿,我自然记得。”僧人燃了一柱香,递给她,“殿里本不准燃香,贫僧为施主破一回例。这次来,施主又有什么想求的?姻缘,事业,田宅,还是病厄?”
是了,那个时候她以为谈行止的眼睛是真的没救了。原本不信佛不信命的她,破天荒徒步上了宝安山,在佛殿里长跪了一夜,只求上天能让谈行止复明。
“想求的太多,又怕佛祖觉得我贪心。”温晞向慈眉善目的僧人笑了笑,“小师傅,你知道吗?原先我是不信佛,更不信命的。现在才明白,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执念,还是放下为妙。”
就是因为不信命,才会义无反顾地逆命而为,明知她和谈行止无缘无分,还是要用她三年青春下注,强凑一段姻缘出来,最后伤人伤己,才知晓,原来人是斗不过天命的。
僧人将燃香递给温晞:“阿弥陀佛,施主,只要心诚,又方知执念不会有结果?您便向佛祖祈个愿,成真了,再来还个愿便是。”
她依言做了。
只不过,最后一个愿望,她还是留给了谈行止。
长明灯前,她在袅袅香烟前只求佛祖一件事:“佛祖在上,我不贪心,只愿他一生无病无灾,平安顺遂,万事称意。仅此而已。”
不可说的并非是她在佛祖前许下的愿望,而是她对他最隐秘的爱。
谈行止不知道温晞为什么突然哭了。
她在凝望着他,杏眼里水光脉脉,晶莹的泪珠却止不住地淌落,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他有些懵了。
可在他作出反应前,她却用手迅速擦拭去了泪水,问他:“谈行止,你是不是很久都没见过我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