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晞见了郁星辰以后,就去法安寺上香礼佛。一切结束后,她从宝安山徒步走回家时,已经是深更半夜。
所有的事有条不紊地按照她的计划在推进。她以为她本该有些踏实的感觉,但反倒一件件事随着她的意愿尘埃落定时,她的心却越来越乱。
她还没走近别墅,远远的看着漆黑一片,料想谈行止还没有回家,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怔了一瞬便继续给庄园的铁门解锁,走了进去。
她心事太多,没有注意脚下,乱走着乱走着,竟然走到了屋前的游泳池。
刚发觉走错了路,想要回去,一甩手,手上不牢靠的戒指竟然就脱手而出,碰一声砸入了游泳池的水中,溅起水花,瞬间没了影。
“我去!”
温晞懊恼叫了一声,刚想下水去捞,才想到:既然明天就要走了,这辈子也不用当谈太太了,留着这个戒指又有什么用?
反正以后谈太太就是郁星辰了,要不等郁星辰明天来了,让她自己来游泳池里找得了。
如此一想,她心安理得正想往回走。
但还没挪步,便见一条黑影突然从水下蹿出来,吓得温晞尖叫一声:“呜呜!阿止,阿止!你快来!有怪物!”
“是我啊,念念,是我。”在游泳池里的谈行止从水中探出头来,朝岸边的温晞游去,“别怕,别怕。”
“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你躲在这里吓什么人!”温晞气急败坏地骂他,想掩饰她的丢人现眼,更想掩饰她遇到危险,居然潜意识想找他的事实,“谈行止你又发什么神经!”
“对不起,太热了,突然想来游泳。”他循着她的声音,朝她伸出了手,“手给我一下。”
“干吗?”温晞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谈行止从水中掏出了湿漉漉的戒指。刚巧温晞的戒指刚刚砸在了他的身上,被他从水中捡了回来。
他擦了擦戒指的水渍,握住温晞的纤巧的手指,给她戴上,心里想着,正好为明晚求婚彩排了。
他在心里默默问温晞:“念念,嫁给我,好不好?以前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你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下来送给你。”
这一版求婚词是策划部写的,他背了一下,总觉得有些矫情,不是他的风格。
但让他自己想,他想出来的恐怕更不合温晞的心意。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来表白,他从没给哪个女孩子表白过。
算了,就先将就一下吧。反正他也知道,不管说什么,明天温晞都绝对不会拒绝他的。
温晞看着谈行止拽着她的手不放,似乎在走神,只得自己挣脱了他的手:“是Fanny帮你进泳池的?你心也太大了吧,你又看不见,万一你磕着怎么办?等完全能看见之前,就别……别……”
她说着说着,她忽然滞住了。
以后,反正左右他有郁星辰照顾着。她何必还像个老妈子一样对着他絮絮叨叨,紧张他的一举一动?
这么想着,她刚想抬脚走,却被他猛然拉进泳池。
水花迸溅,像天际坠落的星子,在她眼前跳个不停。
恍惚间,带着舒爽凉意的水泽充盈了周身,而他则稳稳把她反拥入怀:“那你带我游吧,这样我就能看清路了。”
“流氓,放手!”
被拖下水的温晞屈肘捅了他一下,他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捂住了腰侧。
温晞这才觉得不对劲,上前捧住他的脸,转了一个向,才在月光下看清楚,他脸上的大片淤青和伤痕。
“谁打你打成这样?”她被他脸上的伤吓到了,“是你二叔的人?还是你三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怎么没叫宁医生来?”
谈行止虽受了伤,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早就知道温晞会心疼他受伤,便更加肆无忌惮地黏她黏上去:“和言风清打了一架而已,小意思。一点小伤,总不至于叫宁晚光来看笑话。”
这下温晞不敢躲了,只能任由他抱着她:“为什么要和言风清打架?你们明明……明明不是很要好的吗?”
她不了解他们当年在伦敦为什么会决裂,更不了解他们又什么时候和好的。
谈行止倾身吻向温晞的后颈,声音发涩:“我好像从来没对你说过,我和言风清的事?”
***
言风清正用滑溜溜的鸡蛋压着青紫的眼眶,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咬牙切齿又咒了一遍谈行止:这死小子打起架来,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下手这么狠。
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天——6年前的某一天。
言风清那时正在伦敦读研,专业是这几年最火的人工智能。因为言风清家里就是搞这个起家的,言父就给他定了这专业。当然,言风清自己也挺有兴趣的。
但这专业读起来的确费脑子,况且言风清所在的大学素有“伦敦理工技校”之称,出了名的对学生要求严苛,三天一个小组作业,五天一场大考。半个学期还没过,不少同学肉眼可见的变秃了。
去上大课的言风清喜欢在讲堂里坐第二排,因为第一排一般会被随堂的录像录进去,第二排又能和教授保持很好的互动。
半个学期以后,懒得去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多,第一排也再没有人坐了。
但这天,言风清在“machine learning for image”(图像机器学习)这堂课上,惊讶地发现,一位勇士出现了。
这位勇士无比淡定地坐在第一排一手吃着打包好的蛋饼,一边专注地看着教授,时不时和他来个勇敢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