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惹我自己生气了。
半年以来,他才发现,原来他是个大笨蛋。
他竟然对她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她明白,他现在确然爱她。
温晞实在太困太累了,由他抱了一会以后,终于忍不住向他提出:“我有点困了,能放我去洗洗睡了吗?”
“不能,”他在她腰侧收紧了手,“除非你带我一起洗。”
这家伙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温晞来气,在他怀里疯狂扭动着,想要挣脱他。
两人拉扯之间,却撞到了茶几上倒扣的数独书。
数独书砰然落地,谈行止也总算松手:“什么东西掉了?”
温晞俯身去捡:“你的数独书。”
“你玩过了?”谈行止明知故问,“解出来了吗?”
“没有,太烧脑子了,我放弃。”温晞的理科虽然不差,但对这种数字游戏实在不感冒,“你怎么会喜欢玩这么无聊的东西呢?”
“解出来了,就不无聊了。”他问她,“这本书里的数独,都很简单的。不如再试一次?我可以教你。”
听他这骄傲自大的话,温晞脾气就上来了,当即翻开那页还没解完的数独:“你又看不见,你教我个大头鬼?”
她一时嘴快,说完才发现说错了话,懊恼地暗骂自己嘴笨。
他却耐心地笑:“你给我报数字的位置,我就能解出来。”
她皱了皱眉,他仿佛能看见似的:“不信吗?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她将信将疑地报数:“第一行,3,空格,9,8,空格,空格,5,2,1……”
“最后三个数字是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5——2——1——”
“还是没听清,你再大点声。”
温晞不知是计,超大声道:“我说,5!2!1!”
“我也爱你。念念,我爱你。”
谈行止曾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对人张口说“爱”这个字眼,包括以前,就算和郁星辰再亲密的那些日子,他都吝啬说。
爱是他所不能承诺、也不敢拥有的东西。
但今天,对着温晞,这个字眼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让他自己都甚至有些诧异。
窗外,天空炸出一个响雷,震得温晞的耳膜轰鸣不止。暴雨裹挟着落叶,横撞上透明的落地窗,拖下长长的尾巴。
她抬眸凝视他。
一个正常人的面部有44块肌肉,可以摆出5000多个微表情。
现在的他,整张脸平展开来,眼角笑出了浅浅的纹路,在微表情学家的字典里,是快乐到不能更快乐的那种。
她有一瞬被他此时温柔的神色所迷住,甚至有一点想去主动亲吻他饱满的唇。
但想起他是对“郁星辰”在表白,她的心动顿时变成了郁结在胸中的一股浊气,让她将数独书愤怒砸向他:“谈行止,你真老套!你真无聊!你自己玩去吧!”
说完,她便愤懑地抛下他一个人,跑回卧室反锁上了门,草草洗漱后钻进了被窝,捂着耳朵闭上了眼。
她想要睡,但耳朵里是他那句阴魂不散的“我爱你”。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坐起身来,翻到了身旁的安眠药,吃了两粒后才再度躺下。
迷迷糊糊间,她总算能睡着了,却听见门口有轻微的响动。
她睁不开眼,只感觉有双熟悉的手又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索,在摸她胸前的扣子。
她吃了安眠药,浑身没有力气:“你怎么进来的?我锁门了的。”
这半年来,他已经摸熟了从客厅到她床上的路,老是趁她不留神就像只猫一样钻进她的被窝。
没想到把门反锁了,还是关不住他这只猫!
“这家里还有我开不了的锁?”
“快滚,”她不耐烦地踹他,“你怎么现在这么烦人?”
“嗯,我就是喜欢烦着你。其他人我还不稀罕去烦。”
他又动手动脚,她气恼地低下头在他的虎口上重重咬去:“你又要害得我去不了法安寺!”
闻言,谈行止总算收敛了,换了个姿势抱着她,不再作妖:“对不起,忘了。那明天等你拜完佛,我再来烦你。”
“你滚回去睡你自己的床!”她凶他。
他更紧地抱住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晚安,念念。”
她在他怀里反抗了一阵,无果,故意枕向他手臂,只希望一觉睡醒能把谈行止的一双手臂都给压残。
安眠药残余的药效开始发挥药效,她的意识混沌起来,陷入无边的黑暗。
在黑暗里,她迷迷糊糊着听他问:“念念,那我怎么样表白,你才会觉得不老套?你才会觉得,我是真的很爱你?”
她想,一定是梦里的谈行止在问她。
她在梦里卸下防备,告诉他:“如果你愿意陪我重回到溪东镇,你说什么,我就都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