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外套走出房门,却见妈妈坐在紧靠卧室一边的沙发上,身子都快和扶手融合一体。《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见她出来,妈妈略略直起身体问她:“谁啊?这么晚还要出去?”
莫菲有些烦躁的回答:“嗯!一会回来。”
妈妈接着追问:“是不是中午那个打台球的,那种人你就别和他混在一起了。”
莫菲撒谎:“不是他。”
妈妈咄咄逼人:“那是谁,你同事?”
莫菲站在门口一边穿鞋一边烦恼的辩解:“不是,你不认识。”
妈妈跟到她身后:“这么大了,出去玩也要分人,一个学跳舞的能有什么出息。”
莫菲打断她道:“行了,我自己知道。”
她匆匆的出门,慌张的仿佛被人追击,才走下楼便开始大口的喘气。她并不想去见柴天川,她想见的只有裴远,她想告诉他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狈多么害怕。她害怕新的单位,害怕新的岗位,害怕自己的沦落成为别人的笑柄,她害怕以后的人生越行越下,害怕这一辈子只能这样混下去,混到死。她那样害怕,从骨子里她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品格、相貌以及一切。而这些,在昨夜和裴远的电话里她一句也说不出口,她只在想象中对着空气倾诉,想象那一片虚无里有裴远的存在。
她实在太害怕所以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过度恐慌的结果是认命,她平静顺从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可是却受不了一点点微小的刺激,比如刚才母亲不很友好的质问,她什么也无法承受,她好像一个被吹得滚圆的气球,一碰就要爆炸。“柴天川不会那么倒霉吧!”她突然产生一种誓要找茬把对方臭骂一顿的心理,“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坐在出租车上莫菲笑的阴测测的。
茶室里,柴天川和莫菲一人抱一杯绿茶。
熟悉的场景让莫菲想起那年的早春,她和余青青也是这样坐着。那时候她看杯中的茶叶碧绿,喝下去也满口甘甜。可是现在她再也无法从这绿中看到一点清新的意味,喝下去也只是个苦。她知道柴天川也是苦的,因为他喝茶时眉毛拧结在一堆,好像喝的是一杯毒药1。
“怎么样,这两年?”柴天川随意的问道,他不打官腔,莫菲很不习惯。尤其在这种私密空间,她开始怀念从前拿腔拿调,甚至有些狡诈虚伪的舞蹈团团长。找我什么事!”莫菲也挣扎过要不要配合他聊天,但她更急于早点结束这场对话或者说急于“找茬”更确切。柴天川不以为然的笑笑,“没什么,见到以前的同学就想聊聊,这一年真挺闷的。”
“下午和你打台球那男的不是你朋友啊?”莫菲尖锐的反问。柴天川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不答话,莫菲瞥了一眼,那细长的指头还真具有文艺范儿2,她不由冷笑,“你没把舞蹈事业发扬光大?”柴天川苦恼的摇头:“想,但没做到。”莫菲继续冷笑,“就这也值得丧气,理想总归和现实有差距!”她这句话说的极其掷地有声。在莫菲看来,自己极有资格就理想和现实做出评断。此时的她受了很多挫折,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算的上是个饱经风霜的过来人,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最悲惨的那个,可是每个人都会在某些时候,成为悲惨世界的no.1。她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她就和她讨厌的许多人没有任何差别。
柴天川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快,“如果连这点失落的情绪都没了,就拿一句理想和现实说事,那这世界不知道有多闷,人只怕也只能称为行尸走肉。”话说的一点也不婉转,莫菲品味着对方的不满,心想这倒蛮符合自己来前的想法。照这样说下去,过不了几分钟,自己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和他干一仗。于是她放任着自己的脾气,“真不愧是玩艺术的!”她讽刺道:“舞台不闷,你就一直呆在上面好了。”
柴天川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难得你一点没变!”
“谢谢夸奖!”莫菲毫不客气的回敬:“你大团长的风范也没丢下!”
柴天川却不再接话,以前牙尖嘴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柴天川紧闭双唇沉默着,对方不配合,莫菲也无法继续计划,总不能和泼妇一样一个人唱独角戏吧?两个人就这样怒视对方。柴天川先把脸移开,目光落在桌旁的长方形台灯上,一看就知道是地摊上掏的,乍一看挺别致,其实每一处都透着恶俗。莫菲坚持了一会才把头低下,她把手里的杯子转来转去,杯中的水跟着摇摆不定,小小的杯惊不起波浪,只好东摇西摆聊以自慰。莫菲兀自玩着,直到有些累了才抬头。这才看见柴天川正定定的看她,想一想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不由有些羞赧,于是浅浅的笑了一下示好,那边的人一愣随即也尴尬的一笑。
“你怎么没上班?”莫菲先开口。柴天川答道:“刚毕业就和朋友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一起搞了个工作室,什么都做,教人跳舞,跑场子演出,虽说都是临时性的东西,也挺辛苦,但总算衣食无忧。我们也信心十足想一直做下去,前途也应该挺光明。”
“现在还做吗?”莫菲明知故问。柴天川摇头:“这不今年我老爹直接去把我揪回来了,家里一直不支持我干这行,我也没管,就这么一直跟他们耗着,想弄出点成绩镇镇他们,可没想到我爹提前动了真格。”莫菲捂嘴笑道:“不会直接杀到你老巢了吧!”“就是!”柴天川笑着叹气,“都不知道他在哪打听到我的地址。”
“没再杀出重围跑回去?”莫菲有点小失望。
“回都回来了,我想就算了罢。”柴天川并无太多惋惜之情。“我还以为你是一特执着的人呢!”莫菲遗憾的说道。她比较喜欢过程惊心动魄的故事,而不是这样一点小波澜就收场的无聊事件。柴天川反过来安慰莫菲,“我爹也是为我好,再说有前途的又不单是那一件事。”莫菲想起他有关“菜包”的口号,心想这人骨子里还是没有变,接受自己不能改变的,改变还有希望的。这样的人也许真能有所作为呢。她说话的口气温柔下来,“现在有什么打算?”
柴天川:“等着考公务员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