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p>
中午。</p>
被安排坐了一班最快的旅行航班。旅客则是被安排到下一趟。相当于包机。</p>
起飞。</p>
感受着轻微的推背感，再注视坐在对面，刻意离自己远的缪雪儿。</p>
那张脸没任何笑容。</p>
冷到极点。</p>
也不玩手机，只看着外边的云层。</p>
苏明想着。</p>
虽然她是没对外宣布的女王，但实际上可能真就只是在伊丽莎家族人人尊敬。大家都给伊丽莎家族面子。</p>
她可能不喜欢参与实权。</p>
也不擅长。</p>
也就是说，实权小。</p>
想这些也没意义。</p>
知道。</p>
缪雪儿肯定生气。但苏明已经亲眼见到药瓶了。更因为安诗瑶后知后觉想隐藏当做没有，更难受。</p>
她没有等七百多年。</p>
只是六年多。</p>
然而这六年多，对她来说副作用很可能是需要一生来治愈。</p>
“雪儿。”</p>
“……”</p>
没回应。</p>
苏明也没在意，喝了口水。</p>
平静的说，“我来和你再讲讲，与她的故事吧。”</p>
这样说之后，缪雪儿别过脸。一副完全不想听的架势。</p>
“要从哪开始呢？”</p>
“嗯……”</p>
“就从在超市种菜开始吧。”</p>
“你想象一个画面，一个普通的平民忽然到了到处都是夜魔的世界。没法出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我。”</p>
“……”</p>
有人说。</p>
获得知识之后，要加深记忆亲自再给别人讲一遍。其实是最好的加深记忆方法。</p>
某种意义上，回忆也是一样的。</p>
当再与别人讲起，回忆又会加重一遍。能更清晰的理解到安诗瑶对自己所抱有的感情。</p>
“其实一开始我是比较烦她的。”</p>
“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又喜欢拿课本上的道德来要求我。”</p>
“我救了她。但她却反过来想砍死我。”</p>
“道个歉就想当没事发生。”</p>
“……”</p>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感情。”</p>
“但是当我发现，为了不把负面情绪传给我，选择自残忍住情绪。只在我面前表现瑟气的一面。”</p>
“说实话，我真的震惊了。”</p>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我感觉很傻，人是群居动物。”</p>
“有事情能找人倾诉，能找人帮忙，都会去。”</p>
“人都是自私的。”</p>
“好的东西谁都想要，坏的东西谁都讨厌。”</p>
“但是她那时候……”</p>
“完全把她自己的存在舍弃了，只看着我。”</p>
“……”</p>
说的很零散。</p>
但架不住回忆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p>
又想起更多的。</p>
“枪，就当是以前时代的威慑力大的兵器吧。”</p>
“她连怎么用都不知道，敢拿出来独自面对上百号人。”</p>
“……”</p>
“我是，在那之前从没遇见过对我那么好的女人。”</p>
“所以，也有了感情。”</p>
“我想，她愿意把一切都托付给我，全身心付出。就像雪儿你一样，愿意跟我一起回去面对我根本没胜算能打赢的狼人。”</p>
“我也是人，心脏也是肉做的。”</p>
“我更不想骗伱，说什么她只是区区女眷。”</p>
“那是在贬低她，也是在贬低你。我不是滥情的人，别人长的漂亮，我也许会随着本能多看一眼。但不会有多余的想法。”</p>
说了很多。</p>
期间，见到缪雪儿闭上眼睛，她还是不说话。</p>
脸色依然冰冷。</p>
“要觉得难过也好，过分也好。”</p>
“是我的问题。”</p>
“她是好女人，你也是好女人。”</p>
“我的话……”</p>
“想咬我也好，骂我也好，上断头台也行。都接受。”</p>
“……”</p>
坐的是私人航班。</p>
没飞太高。</p>
手机有信号。</p>
但再等飞机上升高度，没了。</p>
苏明也累了。闭上眼睛休息。</p>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p>
发现原本坐在对面的缪雪儿，在身边。她肯定没睡觉。</p>
睡觉的人，不会掉小珍珠。身子也不会颤抖。</p>
最好是……当没看见。</p>
2月19日。</p>
下午。</p>
“很抱歉。伊丽莎小姐，苏先生。”</p>
“刚才飞机途径气流区，发生剧烈颠簸。仪表盘提示故障。”</p>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立刻就近降落检修。”</p>
“……”</p>
要改坐客机吗？</p>
缪雪儿眼眶还是红的，鼻子也有些发红。</p>
苏明也不知道她听了刚才那些话之后思考了什么。</p>
“如果，我和她一起被夜魔追杀……你先救谁？”</p>
才会想出和‘落水了先救岳母还是女朋友’异曲同工的问题。</p>
“就一个夜魔，我一刀都不够砍的。”</p>
“很强的夜魔，你一刀砍不死的夜魔。”</p>
“砍得死。”</p>
“砍不死。”</p>
“砍得死。”</p>
“……”</p>
她又哭了。</p>
泪眼婆娑，揪着苏明的衣摆。</p>
“柏拉图……”</p>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p>
“弄哭我，呜，就那么有趣？”</p>
哭腔很重。</p>
飞机暂时找地方降落了。</p>
她也抱着苏明的胳膊，低声抽泣。</p>
“我害怕……”</p>
“怕什么？”</p>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会死。”</p>
“你抓着我再紧，也一样会摔死。”</p>
“你给我垫在下边……就没那么疼。”</p>
“皮鼓还痛？”</p>
“……”</p>
被咬了一口。眼泪鼻涕也顺势被她抹在苏明脖颈上。</p>
飞机降落了。</p>
手机弹出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妹妹打来的，一个是安诗瑶。</p>
坏了。</p>
又没联系上……</p>
“就是她？”</p>
依然眼泪汪汪的，缪雪儿直直的盯着手机屏幕。</p>
壁纸。</p>
新买的手机自动预装的壁纸软件自动换的比基尼金发美女。</p>
“不是她。”</p>
“怎么看……都很淫荡。”</p>
“都说了不是她。”</p>
“你要打电话……就打！我就当看不见！”</p>
她又倔强的移开视线。鼻子一抽一抽的。</p>
挺可怜的样子。</p>
不管怎么样，电话还是要打的。</p>
“……”</p>
电话通了。</p>
“啊，苏明先生。”</p>
“刚才坐飞机上没信号，怎么了？”</p>
“飞机？”</p>
“嗯，晚上我应该能到冬市机场。来接我？”</p>
“苏明先生要回来？”</p>
“回来办点事。”</p>
“……”</p>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音调低了些，“是因为我吗？”</p>
她也不傻。</p>
所以苏明干脆直说了。</p>
“总不能都见到老婆那样了，还坐视不管吧？”</p>
“……苏明先生。”</p>
“嗯？”</p>
“苏明先生！您不准回来！”</p>
安诗瑶语气陡然加重。</p>
“啊？”</p>
“我……不想那么没用。”</p>
“……”</p>
“我……我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回来也在整理各种方案，我已经好了！没道理的，苏明先生才去加拿大两天，我就开始闹别扭。”</p>
“我没问题！”</p>
“我之前就是，一下子忙坏了。又担心过头……我太笨，都忘了苏明先生很厉害。”</p>
“……”</p>
苏明叹了口气，“瑶，早上打视频，我看见药瓶了。你又开始吃药了吧？”</p>
“……”</p>
这次她沉默了很久。</p>
“苏明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p>
“没。反而觉得是我不够关注你。”</p>
“可是……现在回来的话，我会养成坏习惯。”</p>
“……”</p>
“我不想那样。一有问题就找苏明先生，一害怕就想看到。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呢？”</p>
“会被讨厌吧？”</p>
“这样问的话，您一定又会和以前一样。说，没关系，害怕就说，想要您陪着我，就说。想瑟瑟获得安全感，就和您说。”</p>
“我喜欢那种感觉。”</p>
“什么都不用思考，全都依靠您就好了。只要做点最简单的事，浇浇花什么的就好了。”</p>
“哈……”</p>
“想想，和坐月子没区别。”</p>
“如果我是那样您也会喜欢吗？”</p>
“您不用回答。我能想到，您一定会说，会的。”</p>
“可我不想那样。”</p>
“我不能再活在过去。我不想只是过客。我想，变成无论苏明先生什么时候看，都挑不出毛病的妻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