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开挖沟渠，人杂，官子受命守着功德竹的，听到城隍传音，请兰舟换了她，再与奉羹同来。</p>
忙活一阵，酒坊铺门“砰砰”响起来。</p>
窕妹出去瞧，急又跑回来：“静馨姐姐来叫，说坤道府有人打起来呢！”</p>
晓得酒坊是要地，静馨先只敢在外拍门，没进来。</p>
“打起来？”</p>
仗着如今耳力，两人在门外的话其实听见的，商三儿只是难信：“成衣店陈婆婆与饭馆赵婶儿，两位九阶呢，吵再凶，也没听说要动手，她们个个小一二阶，就打起来？”</p>
伺候久了，出府也不是一两次，已渐晓得主家性子，奉羹胆儿方稍大几分，坤道府住的姐妹里，至少有八个是一道来的，全认识，快手剁着料，嘴上叫：“爷快去瞧瞧罢！”</p>
她是学厨艺的，菜刀使得比窕妹和官子利索，来接手后，案板上“咄咄”声仿佛未停过，切得又快又细。</p>
下料之前，商三儿大半时间只坐着监工，暗比三具好身子，被宠婢催着，方不情不愿地起身：“得！瞧瞧去，要惹发爷性子，全判杀无赦！”</p>
吓得奉羹一抖，剁料的声音终于断了。</p>
带狗出酒坊，静馨已又跑远，想还羞见他。</p>
商大娘被金仙传话劝止，只留在茶坊里，脸带着不豫。</p>
路过时，商三儿叫：“老娘且宽心，我收拾她们去！”</p>
老娘轻摇头：“也须问个是非曲直！”</p>
“晓得哩！”</p>
不是大街上开打的，便没曹四那等爱热闹的围观。</p>
细胳膊细腿的眉儿比他更先到场，小脸有些红，站院里结结巴巴地劝：“多...多大事儿，都是住一起的...的姐妹！”</p>
她面前，两个披头散发、衣裙也撕烂的娇娘，脸上各有些抓痕，尚怀恨地彼此瞪着。</p>
坤道府里是红粉堆，远近站满看戏的莺莺燕燕。</p>
懒洋洋地靠过去，商三儿问：“啥事儿？”</p>
城主驾到，对峙那两个才急收拾撕扯破的衣衫。</p>
眉儿长松口气，不结巴了：“爷！这两位姐姐，只争把梳子，竟就打起来！”</p>
“小孩儿么？糊弄鬼的，你也信？”</p>
头回被他骂，眉儿低下头：“我...我问不出来！”</p>
受不得大丫头的委屈样儿，就不顾周边众目睽睽，商三儿伸手捏她脸：“笨丫头，拖把椅子来，爷给你出气！”</p>
城主大老爷要发脾气，场中那两个顿就慌了，齐张口要说话，商三儿冷眼瞟过去：“收着罢！先前不与眉儿说，眼下爷也不想听。”</p>
怎问都只答争把木梳起怨，眉儿确实有气，真就转身去寻座椅。</p>
大城主又迎空叫：“城隍爷，烦请叫执扇来，再与我老娘说，借她请罪荊用用！”</p>
一脚踹老狗：“去拿棍子来！”</p>
旁观中，有眼色的已抢去搬来椅子，但只敢递给大丫头，由她搬到城主身后。</p>
商三儿翘腿坐好，一声不吭，也不看人。</p>
远近二十多人的场面，顿就落针可闻。</p>
老狗快些，先背请罪荊回来，不一会执扇也到，身上全是草屑，好奇地打破寂静：“忙着呢，寻我作甚？”</p>
商三儿轻哼一声：“请你打人板子，可会？”</p>
执扇跳起来，忘掉外间等着他的顽童们，搓着两手，难掩兴奋：“有啥难的？就打她俩个？”</p>
商三儿仰起头，提高些声量：“这府里的且听好，不把眉儿当回事的，她俩算头一回，犯在三爷手上，因是年轻女子，也不做绝，就请个童子来动手，下回遇这般嘴犟的，还是叫衙兵拖去官衙过堂罢，管你是啥，打完再问！”</p>
终于看向场中两女：“自家趴着！”</p>
闹到这份上，才记起是被卖来的，性命都捏别人手上呢，修行无望的一二阶小人仙，胡乱蹦跶个啥？</p>
主家还是心慈，还好只请位童子动手，想也重不到哪去，自觉羞耻之余，两女也暗庆幸，乖乖趴到地上。</p>
但见商城主从狗背上取出根带刺的棍子，趴地上的两女未觉，周边却已响起整齐的抽气声。</p>
执扇接过去，问：“要记数儿么？”</p>
商三儿答：“我老娘拿请罪荊打我，最多时只十二下，也不叫她俩多受，也就这个数罢！”</p>
“好嘞！”</p>
撸开袖子，举起带刺请罪荊，执扇就给离得近的娇臀狠狠一棍。</p>
商三儿娘俩成废地仙才只一年，执扇却有两百多年，看着是童子，但论力气，反要比商家娘俩大得多。</p>
力气越大，威力越足，皮外伤几乎没有，全是魂魄承受！</p>
只吃着第一击，就让受刑女子撕心裂肺地惨叫出声。</p>
旁边还没被打那个，先吓一大跳，惨叫声不似作假，远近看热闹的，各只难信。</p>
但几棍之后，就都信了。</p>
在场的唯独执扇，觉着比赌骰子还好耍，带着无数欢喜，棍棍卯足力气。</p>
十二棍打完，头一个伴着污秽晕死过去了，执扇又换抡第二个。</p>
于是，刺耳惨叫声又起。</p>
都打完，请罪荊丢还给商三儿，执扇拍着掌叫：“庄家哥哥，下回还叫我！”</p>
道童没被打那两个女人傻，在人家城里呢，当面可不会叫入狗的傻屌、吃糠的夯货。</p>
“成！耍你的去罢！”</p>
顽童急着向玩伴们吹嘘，就兴冲冲跑走。</p>
商三儿又坐好一会，等两女都醒转，淡声道：“说罢，爷愿听了！”</p>
两女打架还只是小事，真惹他火起的，是不拿自家大丫头当回事，乱寻由头搪塞。</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