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p>
车内欢声笑语。</p>
林巍的手机响起短信声，他拿起看了看，不着痕迹的又重新塞回裤兜。</p>
“有事啊？”</p>
牟贤敏却从他仔细阅读的时间判断出了这不是什么垃圾短信。</p>
“有位老朋友找我去夜钓。”</p>
林巍叹了口气，略显烦躁：“也不知道钓鱼有什么好玩的。”</p>
“你可真够忙的.”牟贤敏好奇的问着：“要一整晚吗？”</p>
“聊聊天就走，谁大晚上的和他去夜钓呀，早点回去，说不准还有时间给你打电话。”林巍笑着。</p>
“你别瞎说。”牟贤敏脸颊微红。</p>
安雅英喔了一声，扭头吐了口烟气：“留到电话上说啊！别当着我的面，年纪大了，扛不住。”</p>
“妈~”</p>
牟贤敏撒娇着。</p>
林巍一边微笑，一边却眼露几分沉思。</p>
联系他的是姜科长。</p>
他沉吟片刻，决定等到和姜科长分开之后，看看情况，跟千信雨联系一下。</p>
想了想，也有一段时间没找她了，择日不如撞日。</p>
无论姜科长目的如何，有千信雨在，自己某种程度就能立于不败之地。</p>
林巍独自开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抵达了郊外的废弃游泳馆。</p>
如今这游泳馆也不知空置了多久，早就是杂草丛生，姜科长戴着渔夫帽，坐在泳池边，手中的鱼竿垂在水面，林巍双手插兜走到附近，看了看水里，也不知是真有鱼，还是姜科长单纯的只是在装逼。</p>
“姜科长。”</p>
林巍表情淡漠。</p>
姜科长扭头看去，林巍的脸比起当初，似乎多了几分稳重，身上笔挺的西装，和比之前看起来更高大了些的身躯，和他印象中的那位小小巡警，似乎有了不少变化。</p>
他打量了两眼，但脸色却有些冷漠：“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p>
“你什么意思？”林巍同样冷下了脸，双眼隐约可见愤怒的情绪。</p>
姜科长只是坐在地上看着他：“朴恩硕的事，是你派人做的吧？”</p>
林巍这才恍然。</p>
权俊佑下手还真快。</p>
他在饭局上，权俊佑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只是林巍先挂断了，他就也没再打来，说明情况并不紧急，他就打算留到明天见面再说。</p>
于是，林巍面露几分怒意：“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怎么不问问朴恩硕做了什么！？”</p>
“那你也不能对警察出手！你现在到底是黑帮崽子还是卧底！？”</p>
姜科长怒斥着，而林巍却一脚踹开了他身边的水桶，同样怒意勃发道：“他到我的场子里，打我的人，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是我的前辈，说我以前是个警察.是不是觉得我在金门爬的太快了，想要让我死？</p>
那何必这么麻烦？你不如现在就去告诉丁青，我是你派来的卧底算了！”</p>
林巍愤怒的说着。</p>
姜科长毫不退让的站起身来，依旧怒视着与他对视着：“你可以向我反应，也可以下手轻一点，你打断他的手，他以后还怎么在情报科出外勤？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外勤面临的都是多么严峻的考验吗！？”</p>
“你考虑过我的情况吗！金门刚成立，我就连续两次被人暗杀，你知道现在帮内有多少人想解决我吗？你知不知道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付出了多少？”</p>
林巍同样大吼着，双拳紧握：“我没指望你能帮我什么，我就指望你们老老实实别再添乱，等到我把石东出送进监狱，我就能离开这西八该死的金门！</p>
你呢？</p>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情报的援助，没有帮手，我既要应付帮内的人，还要应付那群狗日的检察官，你又做了什么？”</p>
两人互不退让，近乎是互喷着，直到最后，两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谁也没再说话。</p>
最后，还是姜科长重新坐了回去，他重重的叹了口气。</p>
林巍也没说话，只是点燃一根烟，站在水边，这游泳馆高处残破的窗户外月光落在有些肮脏的水面，两人无言的僵持在岸边。</p>
“我不用你提醒我是谁。”</p>
林巍沉声打破了沉默。</p>
“你要是觉得我是在公报私仇，那就这么认为好了。”</p>
“.我没这么想，只是觉得”</p>
“你没有？”</p>
林巍反问，扭头看着他，姜科长沉默片刻，道：“你让我和高局长都很担心。”</p>
“担心什么？担心我爬的太快了，担心我现在日子过得太好了？”</p>
林巍不怒反笑，阴阳怪气道：“是啊，在你们看来，我天天豪车接送，家财万贯，过的那叫一个舒坦——你们哪能看见我如履薄冰，坐车的时候都要小心有没有卡车送我上路的艰难呢。</p>
你们哪能体会到，被两边人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多为难呢。</p>
这么长时间，你从未关心过我的发生了什么，难道千信雨没跟你汇报过，我差点被车撞死？差点被杀手摸到家里打死？”</p>
姜科长自知理亏，不能在这里过多纠缠，见到林巍发火，反倒好过他笑呵呵的表示一切都好，有愤怒就说明有压力，有压力就说他的内心还在挣扎和煎熬之中——这是卧底应该承担的，倘若没有这份心理，才恰恰说明林巍出了问题。</p>
“你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有汇报情报了，还发生了朴恩硕的事儿，你让我们如何不多想？”</p>
姜科长说着。</p>
林巍却呵呵一笑：“有什么需要汇报的？那些情报.你们不也都知道吗？”</p>
“什么？”姜科长心里一惊，林巍却冷漠道：“还有其他卧底，对吧？”</p>
“.你为什么这么说？”姜科长双眼凝视着林巍。</p>
林巍只是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看来的确是有了。”</p>
他诈我！</p>
姜科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不能说。”</p>
“那不就行了吗？”</p>
林巍平静的，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宿命：“普通的情报，你自然不需要我，关键的情报，也得我有机会搞到再说.我实话实说，以我现在的地位，基本上就是个局外人。</p>
你若是清楚我的情况就该知道，我在金门娱乐基本没有实权。</p>
之前能说的情报我都说了，剩下的情报要不然只是我的揣测，要不然便毫无意义。</p>
你们需要的是证据，可我现在哪里搞得到丁青和石东出犯案的证据？</p>
我甚至没资格看到金门娱乐的完整财报，更别说其他能影响到石东出的东西了。</p>
不过我也有在努力，最近，我运气不错，救了汉城日报家的独生女。”</p>
林巍顿了顿，却只是淡淡道：“虽然对方看不大上我，但人情总是要还的，趁此机会，我能有机会在石会长面前露露脸，把人情用到他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些接近石东出的机会。</p>
若有合适的证据资料，我会联系千信雨的。”</p>
姜科长扭头看着林巍，他只是有些疲惫的吐着烟气，姜科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沉默片刻，觉得是时候换种态度面对林巍了。</p>
于是，他柔声道：“是我的错，我们对你关注的太少了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对你提供的帮助有些不足。”</p>
姜科长想了想，道：“之后我会给千信雨单独联系你的权限，若有关键的情报，或者和金门有关的情报，我们会适当的为你提供帮助。</p>
而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告诉我们。”</p>
林巍点点头，手指夹着香烟抱在身前：“其他卧底的情况呢？”</p>
“这个是绝不能说的.你要理解，包括你的身份，我们也绝不会泄露给任何人。”</p>
姜科长说完，林巍却微微皱眉：“那倘若自己人和自己人发生冲突怎么办？若其他卧底不明情况的找我麻烦我又该怎么做？如果集团内部有人暴露，面对其他的卧底，我又该怎么处理？救他们，我也得有这个本事.”</p>
“.总是要有些牺牲的。”姜科长说的十分现实，面对林巍略显嘲弄的眼神，他坦然道：“难道你指望不费一兵一卒的就能解决掉金门这样的庞然大物？</p>
这件事若是真那么好做，你又何必如此煎熬？</p>
我能保证的是起码在你这，我没有安排卧底。”</p>
哦，或许是安排不进来吧。</p>
林巍心中冷笑着，他始终贯彻一个原则，那就是收老不收新，这也是为何连吉东照这样的人都能在店里当经理的原因之一。</p>
在关键的产业上，在关键的位置上，林巍只会选择在北大门内部待了足够久的老人，即便是权俊佑和尹昌南，也都是在他卧底之前就混迹在北大门派里了。</p>
和李子成同期的卧底或许会有，但恐怕不会太多，林巍从千信雨那已经得到了些许情报，据她观察，卧底计划是在金门合并前夕才开始加码的，之前，他们的目标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北大门派而已。</p>
也就是说，如今的新人里，恐怕有不少卧底存在，这也是为什么林巍不敢随便在如今的新人堆里挑干部的原因。</p>
顶多就是拿他们当打手。</p>
而尹昌南那边更是以华侨为主，都是从加里峰洞和跨海而来的黑户里挑的亡命徒，更不用担心会混进去警队的人。</p>
而姜科长的态度也让林巍更加确认了自己的预想，看来，他的队伍里的确没有钉子——但与之相对的，丁青麾下、乃至李仲久、张守基下头，却未必是如此了。</p>
“我今天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训斥你——尽管你对朴恩硕做的事的确有些过分，但.事出紧急，打人的凶手也主动自首，这件事就算了吧。</p>
我今天要见你，是因为可能已经有别的卧底已经暴露了。”</p>
姜科长语出惊人。</p>
林巍一愣。</p>
“具体的情况恐怕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之所以提前通知你，也是担心你到时候沉不住气，不知道该怎么做。</p>
记住，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只有熬过去，才能有完成任务的希望。</p>
你的情报不用担心，时至今日，依然只有我、千信雨和高局长知道你的情报，你的档案也都存在了我个人的保险柜和需要密码才能登陆的加密程序里，绝不可能有泄漏的可能。”</p>
姜科长看起来很自信的说着：“除非你自己露出破绽，否则你永远不用担心卧底会查到你身上，但要注意的是，小心金门的人趁此机会排除异己，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提醒你的原因毕竟，你的出身，很有可能某些人做文章的点。”</p>
林巍点了点头，眉头皱着，一脸的忧心仲仲：“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p>
“没了。”姜科长也点了根烟。</p>
林巍嗯了一声，抽完之后，将烟头丢进水池：“那我回去了。”</p>
“好。”</p>
姜科长起身，看他疲惫的走到门口，却忽然出声：“永远别忘了你是谁！”</p>
“.我从没忘过。”林巍扭头，表情平静：“从我在警队离开的那天，我就想好了，我这辈子到底要怎么活。”</p>
他说完后，转身离开。</p>
姜科长能看得出他最后那句话不是在说谎，心里微微安定了些，只是眉头微皱着，还是有些拿捏不住林巍的情况。</p>
尤其是他和汉城日报突然搭上关系这一点，更是让他觉得有些棘手，若非林巍自己说了，对方多少还有些看不起他，只是知恩图报，他必然要想办法多问几句。</p>
可既然林巍都这么说了，他要再追问下去，未免显得有些过激不如找千信雨。</p>
姜科长眯了眯眼，决定从今往后，让千信雨想办法经常和林巍保持联系——比起林巍，他更相信千信雨，她毕竟是个漂亮的女人，年龄也和林巍相仿，由她接近，或许要比他更方便。</p>
林巍走出门后，发动汽车，回到首尔的路上，他给千信雨发去了一条短信。</p>
对方很快用另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打来了电话。</p>
“林巍。”</p>
她的声音隐约有些喜悦。</p>
自从之前她说情况比较紧之后，林巍就没和她再过多的联系过，即便联络，也只是他偶尔在和牟贤敏发短信的时候顺便与她发上两个，保持热度。</p>
对于方才陷入林巍，正处于人生中第一次热恋的千信雨来说，这段日子可比她预想的还要难熬的多。</p>
始终会有些患得患失的情绪，既担心林巍会随着时间移情别恋，又有着单纯的思念，让她不断地在自我拉扯中愈陷愈深的同时，对过去两人短暂甜蜜的相处也愈发怀恋。</p>
“今天姜科长来找了我。”</p>
林巍说着，顿了顿，而后沉默道：“我想见你.但今天就见的话，怕给你惹麻烦。明天之后，姜科长或许会让你主动多来联系我.”</p>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千信雨有些警觉，她听出了林巍的情绪不是很好。</p>
“倒也没什么.他大概就是有些怀疑我吧。”</p>
林巍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千信雨却猜想着——他此刻的内心一定会很煎熬，明明已经在这困境中挣扎了许久，却又要被姜科长猜疑也怪不得，他久违的又想和自己见面。</p>
于是，她的声音愈发温柔：“如果.我是说，我也能去找你，如果有什么安全的地方的话。”</p>
“忍忍吧，明天，等到他跟你说，我们在棋院见.我有些事需要你帮忙。”</p>
林巍顿了顿，直截了当道：“你能不能从警局内部确认一下，到底我的档案有没有泄露吗？我有些担心”</p>
“.好，给我一些时间。”千信雨没有多想，只是认真道：“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p>
“嗯，我听姜科长说，我的档案存在他的保险柜和可能是电脑上的密码文件里，我不大确认这是否安全，如果有内鬼的话.我担心会泄露。”</p>
林巍说完，千信雨思索片刻，小声道：“我想想办法，都确认一下。”</p>
“.谢谢，信雨姐，幸好.还有你在。”林巍感激的说着。</p>
千信雨的声音愈发柔软：“能帮到你.就好啦，别担心，姜科长对卧底的档案还是很上心的，不会有泄露的风险，一旦有不好的苗头，或者发现什么不安全的地方，我会提前告诉你，你不用担心。”</p>
林巍嗯了一声，轻声说着：“我很想你。”</p>
“.我也是。”</p>
两人在电话中互诉思念，但当林巍挂断电话后，却只是表情平静的又拨通了牟贤敏的电话，和她日常说说笑笑了一番后，林巍挂断电话，在楼下一个人想了很久，又抽了一根烟。</p>
从姜科长的这次见面，以及最近金门的情况来看</p>
金门内部的第一次风波，恐怕，就在眼前。</p>
他沉思许久，直到理清思路，连连打了几个电话让自己人确认一些情况之后，却又想到了千信雨，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轻轻叹息一声，但也只是将心事尽数藏进心里，推开家门，微笑着和欢迎他回家的崔敏舒轻轻拥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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