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姜科长厉声喝止：“你个臭丫头在胡说什么？我是在乎功劳的大小吗？如果只是为了出名，只是为了升官，光一个李子成带回来的证据，就足够我再进一步了！</p>
再进一步，别说是卧底，即便是我都有可能丢掉官职，被发送到大邱这样的乡下去，你难道以为我是在坐享其成吗？</p>
你知不知道我顶着局长的压力继续把卧底开展下去付出多少努力？</p>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件事压根就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p>
姜科长的话让千信雨一愣。</p>
而姜科长也自知失言——他被千信雨这位亲近的直属后辈的质疑戳中了底线。</p>
但索性说都说了，他就也干脆说清楚。</p>
“听好了，信雨，我把话给你说明白。</p>
这件事最开始的确只是我们一个部门的事，我只是想扫掉一个帮派是一个，用这件事来给局长证明，我们部门是有实力，有决心办好事的！</p>
到那时，我希望能通过这件事，获得更多的支持，将首尔全部的大型黑帮都挨个拔掉.这是我原本的计划。</p>
但现在情况有变，丁青涉及到的事已经不仅仅是区区一个北大门派了——你知不知道，一旦事情沾染到检察官，就全都是狗屎一样的”</p>
姜科长呼吸沉重的骂道：“局长在知道丁青上位之后，通过李子成传来的情报了解到大地建设背后的关系网之后，就像他妈的发癫似的笑。</p>
他已经做好了决心，要将这件事做大，再做大，你明白了吗？</p>
想我停手？我停个屁！我想更进一步，或许一个丁青就够了，可你想让局长再进一步，想要让那些和局长关系不错的检察官再进一步.区区一个丁青，现在的丁青，它压根不配！</p>
明白了吗？”</p>
千信雨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轰然崩塌的声音，她原本想要起身，却踉跄着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沉默流淌在手机的信号之中。</p>
姜科长宣泄了压力，便迅速冷静下来，出声安抚的同时训诫着：“你要清楚，你面临的是谁——林巍！</p>
我承认，我小瞧了他。</p>
这臭小子在我原本的计划里，只是给李子成身下放上一枚眼线，专门用来监控李子成是否变节的。</p>
但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能干。</p>
但越是这样，你越要警惕，尤其是，不能与他共情！</p>
他出身贫寒，又是因为前辈收了黑钱，才不得不接受我的邀请成为卧底的，如今成为北大门派的三号人物，手里流淌过的金钱说不准比你父母都多！</p>
无数的诱惑在他身边，你要尤其警惕他的变节，就像我对李子成的态度一样！</p>
记着，除非功成名就，他们返回警队，或身份败露离开南韩开始度假人生之前，永远不要把他们当做自己人！”</p>
千信雨闻言，有些难忍的说着：“您这样，不正是在推着他们离开警队吗？永无止境的卧底生涯，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即便耐得住寂寞，忍得了繁华，可这份压力是会把人逼疯的！”</p>
“所以才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尽你最大的努力，去让他心中的正义之光不被熄灭，如果发现不好的苗头，一定要及时纠正，我不管你是威逼利诱，还是什么方法.一旦发现事情不可控，就要及时汇报。</p>
我们决不允许一个双向卧底，或卧底彻底变节后逍遥法外，这个坏头决不能开！”</p>
姜科长声音毫无感情的波动，斩钉截铁。</p>
但在最后，姜科长却话音一转，宽和道：“但，我对林巍，却多少还是放心的——我对他做过详细的背景调查。</p>
这小子是个孝子，在学校里的老师都说他聪慧过人，成熟异常，只可惜因为帮助家里减轻生活负担，没有办法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学习中去。</p>
这小子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帮他爸准备食材，收拾家务，下午放学就回家送外卖，风雨无阻你知道这样的事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吗？”</p>
千信雨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沙哑晦涩：“什么时候？”</p>
“幼儿园——不可思议吧？他的街坊邻居都说，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孝顺的种子，是被埋没的天才。</p>
幼儿园的时候，别的小孩都在学校里学一加一等于二，这小子就常常逃课回家，那时候还没法做重活，就在家里做那些收拾家务的活。</p>
听说第一次逃课被他爸打了个半死，要他以后不准从幼儿园跑回来，可第二天，他又借口肚子疼偷偷溜了，那些幼儿园的老师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p>
那些老师和他斗智斗勇了半个多月，最后找到他家人，让他退学——或者让他直接读小学算了。</p>
你能想象吗？这小子就算挨了揍，也会我行我素的做他觉得正确的事。</p>
他之所以这样，全都是因为他母亲的身体不好，所以他希望能多少帮母亲分担一点，哪怕只是做做家务.</p>
只可惜，前些年的日子太乱了。</p>
他母亲不但身体弱，心脏问题也很严重，几乎每年都得去一趟医院，他家因此变得更穷不说，那点钱还压根就没办法根治，手术都做不起。</p>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巍这小子才不得不从小学开始就送外卖——听说还差点被人贩子拐跑过，但这小子愣是找着机会跑掉了，还把人贩子送进了局子.</p>
嘿，说实话，我最开始听的时候，比你还震惊呢。”</p>
姜科长理所应当的觉得，千信雨此刻肯定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p>
但事实上，千信雨此刻却只是无力的一只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紧咬着嘴唇。</p>
“后来呢，不幸还是发生了。那群黑道狗崽子半夜打架，砸碎了他家的玻璃，他母亲本来就惊不得吓，好巧不巧还看进了一个黑帮崽子当她面被刺死在窗外头.被刺激当夜就犯了病。</p>
去了医院，熬了一天，ICU里呆了没多久人就没了。</p>
林巍他之所以想当警察，也正是因为他的母亲——她一直都希望他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警察，将这群黑帮崽子全都灭掉.</p>
像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变节吗？</p>
信雨呀，你的任务已经足够轻松了。</p>
嘿.当初，倘若我让你去面对的，是李子成，你能搞得定吗？</p>
这小子卧底多年，现在的心态，远比林巍还差，可我不一样让他重振旗鼓？</p>
信雨啊，相信我，这件事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总有一天都会结束，大家都会有美好的未来</p>
你也这么告诉他就行了，这次，鼓励他好好做，继续往上爬就行了。</p>
局长更看重的人物是石东出——你不妨就告诉他，什么时候搞定石东出，什么时候就能离开。</p>
再次重复一遍，别和卧底共情，听懂了吗？在完成任务之前，就不要将他们视作自己人看待！</p>
我保证，搞定石东出，我们的任务就彻底结束了！</p>
林巍这小子对我多少有点看法，但他的忠诚度应当还是有的，你长得漂亮，和他年纪也相似，他对你应当感官不错，你要着重引导他，我相信你。”</p>
千信雨那边半晌才隐约传来一声：“嗯。”</p>
姜科长便粗暴的结束了话题：“好了，以后就不要替卧底说这些话了.我也很烦躁，这件事要是早点结束，我也能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看过我家的小崽子了。</p>
我老婆都快要跟我离婚了阿西吧，挂了！”</p>
挂断了电话。</p>
千信雨却不知缘由的，无声落下了眼泪。</p>
她心里的愧疚宛若老鼠一般啃食着她的心。</p>
千信雨竟有些想逃——她不知道，下次自己该怎么面对满怀希翼的林巍了。</p>
他的遭遇越是凄惨，她心中的正义感便越是让她饱受折磨。</p>
他已经足够悲惨了，为何还要在这卧底的人间地狱中徘徊呢？</p>
倘若能回到一切之前.千信雨很想帮帮他，鼓励他，甚至是赞助他回到学校里去，以他的脑子，或许能成为一个检察官，一个对这个世界更有益的存在。</p>
可是现在</p>
她能做的，竟然只有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欺骗的方式，让他继续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p>
千信雨无力的抱着头，在这一刻，罪恶感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p>
高速行驶的黑色轿车上，林巍放松了领带，表情轻松的望着窗外的霓虹。</p>
更换的进口轿车不但座位更加舒适了许多，还自带小冰箱，音箱的品质也很高，行车过程无比安静。</p>
“大哥.”</p>
崔永豪有些扭捏。</p>
林巍扭头笑着看他：“怎么了？”</p>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您可别怪我，或者打我几下消消气也行。”</p>
崔永豪看着后视镜。</p>
“呀，知道要挨打也想问？嘿，那问吧。”林巍几乎半躺着。</p>
“今天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的.呃，到底哪个是大嫂？”</p>
崔永豪问着。</p>
林巍撇撇嘴，让他放慢车速，抓着红绿灯的间隙，给他脑门拍了一巴掌：“仅此一次，以后这种事看到也当没看到，听到也当没听到，知道也当不知道，你才能进步，知道没？”</p>
“是，大哥！”崔永豪笑着领罚。</p>
而林巍则再之后，幽幽道：“就目前来说，能当大嫂的，或许.没有吧。”</p>
崔永豪有些惊愕，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林巍复杂的看向窗外的表情。</p>
他意味深长道：“在我看来，在婚姻也是工具的这丑陋的南韩半岛，爱情只属于两种人。</p>
放弃挣扎、捂着眼睛和耳朵不愿看清世界的穷人。</p>
无所谓后果，任何时刻都可以重头再来的，那上层世界的1%的富人。</p>
遗憾的是我并不符合两者中的任意其一。”</p>
“如果说喜欢的话我很喜欢敏舒，她是我这辈子的初恋，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吧，但是否会和她结婚，这很难说。”</p>
林巍用这句话结束了对话，他轻声道：“这话你听过就算了，绝不要当做是什么世界的真理。</p>
毕竟爱情是否存在，往往取决于你是否相信爱情的那一瞬间。”</p>
“大哥.不相信爱情？”崔永豪也不知道怎么会和自家老大聊起所谓的爱情来。</p>
林巍笑笑。</p>
“我信。”</p>
“只是，我更相信玻璃城堡保护不了任何一位公主，也承载不了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p>
唯有在这冰冷刺骨的现实中，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爬到最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帝国。</p>
你才能拥有一切。</p>
真实的.一切。”</p>
林巍拿出手机，望着未回复的短信，笑了笑。</p>
“回家吧，你大嫂可等我半天了。”</p>
“是，大哥。”</p>
崔永豪答应了下来，却再也不问谁是大嫂这样愚蠢的问题了。</p>
或者说</p>
也没人说大嫂只能有一个不是？</p>
他心有感慨，却总能在后视镜中林巍的神情中读到一丝复杂。</p>
崔永豪心想——如果可能的话，他的大哥，或许也想生活在那玻璃城堡的童话故事里吧。</p>
只可惜.</p>
窗外掠过的霓虹是虚假的。</p>
车轮碾过的，这挥洒着汗水灌注而成的道路，才是通往目的地的真实所在。</p>
今天，又是小崔感到了自我提升的一天呢。</p>
PS：两章加起来两万字，能顶别人多少章兄弟们可以换算一下喔~休息了休息了，明天的更新是晚上0点，不会再迟啦~</p>
我真心的希望每一个兄弟们都能在自己的世界拥有自己的童话故事，而不被现实打扰~祝福~爱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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