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安排截肢，士兵的伤口都拿亚麻布绑住，血止不住的地方在肢体末端再用力扎一圈布。”</p>
苏帷着重叮嘱了老管家约翰，以防他按照传统去安排救急手术。</p>
在这个医疗体系依旧蒙昧的时代，只有贵族可以享受科学的治疗手段，在病情严重的时候还可以请魔法师来给他们治疗。</p>
平民，尤其是乡下地方的人，通常只能接受血腥的医疗，伤口化脓，那就用刀放血，内脏不调，那就安排灌肠。</p>
他们也没有消毒的意识，最多拿布把上一个人的血擦干净，用完也不会放进水里，因为会让刀具生锈，还不如直接招待下一个病人。</p>
执行这种放血工作的都是理发师，他们很大一部分收入来源于此，作为“拿剪刀的人”活跃在乡村、城镇或者军营，精于剃头、放血、金创乃至拔牙等业务。</p>
理发师这个行当需要培训多年才能上岗，训练内容里面实际操作大于理论，他们按医生的理论和嘱托行事，基本不了解前沿医学的进展。</p>
如果碰上伤势严重的病人，医生就会安排截肢手术，给病人灌上猪胆汁、毒芹汁等麻醉药水，不知道是在谋财害命还是在治病救人。</p>
这些平民病人也用不起酒来灌醉自己，有时候就让人把铁盆套在头上，几个人围起来用锤子敲铁盆，把人震晕过去。</p>
医生和他的助手理发师的工具丰富多彩，每次手术都会召集一批观众，收他们的入场费，然后表演一场令人胆战心惊的血腥手术，满足这些观众追求刺激的需求，就像过去大为盛行的斗兽活动一样。</p>
苏帷不会允许自己手下培养出来的、见过血的士兵就这么死在手术台上，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一位伯爵宴会上见过的有趣的绘画：</p>
那幅画描绘的是一群猴子理发师在给顾客们修剪胡须、放血和治脚，充分体现了贵族对底层外科医疗的嘲讽。</p>
在法师圣议会强调科学医疗的重要性后，有了最高权威的背书，贵族们纷纷表示服从，索尔金大帝的医疗改革进行得无比顺利。</p>
然而局限就在于只改变了贵族的习惯，惠及的范围也仅仅限于王国最大的几座城市，并且给军队体系引入了科学的外科手术和创伤图解。</p>
阻碍科学医疗普及的正是生命系魔法中的旁门左道——血魔法</p>
不同于接受法师之都管制的执照魔法师们，乡野村庄乃至于规模不小的镇子，那些靠着一手简单血魔法治病的巫医总有生存的土壤，割了一茬还有一茬。</p>
不仅仅是因为传统习俗的惯性，还有就是血魔法确有成效，巫医们引导伤口处的血液形成血衣，可以变相缝合伤口、加速结痂和防止细菌感染。</p>
然而这种魔法手段在他们手里往往过于原始和粗糙，魔力疏导极为粗暴，操控手法不精，最后结果总是会大幅透支病人的生命力，造成严重的折寿。</p>
不过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超过五十的时代，折寿总比感染死亡来得要好，巫医和病人都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误。</p>
苏帷之所以让约翰去山里把迈萨村的巫医找来就是出于这个考量，酒精消毒和绷带包扎也不能确保不会发生感染化脓，该用魔法的时候还是得用魔法。</p>
尴尬的地方在于，苏帷对血魔法的理解远超那些半吊子巫医，但是他现在的魔力属性不能支撑他释放完整的魔法，在这一点上，一辈子专精于提升魔力的巫医们暂时是超过他的。</p>
【鲜血征收】就是血魔法中一种高深的技巧，要是让那些巫医看到苏帷是如何收“血税”的，一定会把苏帷看作一位血魔法大师，祈求学习他流露出来的细碎知识。</p>
“我需要重新集结部队。”</p>
苏帷对打扫完战场后向他汇报战况的军士盖里说道。</p>
盖里在领主老爷面前诚心下跪，苏帷展现出的绝对武力让他这个军队出身的人毫不遮掩地表达对强者的渴慕。</p>
他很清楚这样一位强大的骑士必然在未来的征召战场上大放异彩，离获得更高的爵位只差一场足够份量的战役。</p>
苏帷向军士盖里传达了自己的意志，他需要一支更加强大的军队，不仅要扫清海寇这群障碍，还要围绕他这位骑士本人打造一支可战之军，作为他向其他贵族彰显实力的象征。</p>
“你们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p>
苏帷适时表示了对下属的鼓励，他看到了迈萨村士兵的战斗意志，对军士盖里的训练成效加以赞赏。</p>
虽然这种意志其中很大成分来自于保卫自家财产和强大的骑士老爷带头冲锋，但是经历过今天的血战，活下来的士兵会蜕变成老兵，意志更加坚韧不拔。</p>
“我会吩咐厨房，今天午餐给士兵们煮肉粥作为犒赏，而盖里，我会赏赐你一罐蜂蜜。”</p>
“你们要记住，奋勇杀敌是士兵的荣耀，必将得到我的青睐。”</p>
苏帷施舍的恩赐让盖里受宠若惊，他把头盔和腰间的剑放在地上，向自己的领主叩首，表现出彻头彻尾的臣服。</p>
盖里双手伏地，以诚惶诚恐的语气宣誓道：“唯伟大领主是从。”显然也是学着亚尔曼他们的称呼。</p>
此刻亚尔曼用手抓着一个海寇的颈脖，把那个失去意识的人像抓鸡仔一样拖到了苏帷面前，砰的一声丢在地上。</p>
亚尔曼向苏帷下跪，并且举起自己的斧子，昭示自己为伟大领主杀敌的荣耀。</p>
他的紫色瞳孔里还有尚未从杀戮中褪去的兴奋，那种厮杀的刺激还残留在他身上，在秋风中汗气蒸腾。</p>
“伟大领主，入侵的海寇一共六十四人，这里还有一个活口。”</p>
苏帷看向地上那个被砍掉了一条手臂的海寇，感觉这个人没有死在战场上，未来也活不了多久了。</p>
“他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他的死活，我要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他们入侵的原因。”</p>
亚尔曼露出残暴的笑容，他向苏帷低下头颅，领受了伟大领主派给他的使命：“遵从您的命令，至高无上的领主大人。”</p>
苏帷没有管眼前这两个人，转而把视线投向远处的山林，看着的是红色海岸的方向。</p>
他有一种预感，很快就有一场战斗在等待着他。</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