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里,只有雨水洒下的声音。</p>
季觉呆滞的看着这一切,许久,跌坐在了门槛上。</p>
疲惫欲死。</p>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p>
他掰开了僵硬的五指,将死攥着的栏杆丢在了地上,环顾四周——萧索的小院里依旧寂静,幸亏季觉家比较偏僻,最近的左右两家也早就搬走了,不然的话,这会儿恐怕不知道引发多少骚乱了。</p>
他捏着手里的电话,有好几次,想要报警,可号码拨出的瞬间,却又忽然挂断了。</p>
报警?</p>
怎么报?说什么?有个老头儿闯进我家吃了我的白切鸡砸了我的大门和冰箱门,还想要吃我?尸体?哦,烧成灰了,就在泥里呢您看看,我绝对是无辜的啊,我正当防卫啊。</p>
有用么?</p>
十几年来,崖城每年安保预算越来越少,治安越来越乱,警察也越来越拟人。据说新任总督都受不了,刚上任的时候就打算把警局业务都全都外包出去了。</p>
况且……都变成灰了。</p>
灰。</p>
季觉看着那两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无力叹息。</p>
你他妈图啥啊。</p>
昨天蹬三轮来撞我就算了,今天直接过来啃人……最后忽然变成灰,没了!</p>
为什么啊!</p>
就为了来跟我说句兄弟你好香?然后给一个倒霉孩子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p>
疯了吗?!</p>
不对,那副样子确实称不上清醒,自始至终都充满了癫狂,还有……那常人绝对没有的血色灵质,像是活物,不,更像是寄生虫一样隐藏在他的躯壳里。</p>
那又是什么鬼东西?</p>
就在茫然和惊慌里,他感觉手机忽然一震,带着裂缝的屏幕亮起,浮现出熟悉的名字,让他愣了一下,旋即心中大定。</p>
陆锋!</p>
锋哥在中土服役了四年,在那个泥坑里打滚做伞兵还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虽然他从来不跟人提那些过去的事情,但从密密麻麻的纹身和那些丢给弟弟妹妹做玩具玩的勋章上看,这种事情肯定有经验。</p>
“喂?锋哥!”</p>
季觉接起电话,鼓起勇气:“你听我说,我……”</p>
“小季,你现在方便吗?”</p>
电话里的陆锋声音沙哑:“来一下济慈医院。”</p>
他说:“妈出事儿了。”</p>
季觉哆嗦了一下。</p>
如遭雷击。</p>
.</p>
.</p>
半个小时之后,顾不上收拾头脸,胡乱换了身衣服的季觉骑着自己的八手小摩托,一路淌过积水冲到了医院。</p>
几乎挤满了人的医院里,走廊上到处都是临时架设的床位,空气中氤氲着陈腐的气息,霉味在屡次的洗刷之下虽然称不上明显,但依旧无法忽视。</p>
去不起私立医院,支付不了一次挂号问诊就上千块账单的平民们,能指望的除了几座排队要到明年年底的公立医院之外,就只有崇光教会所赞助设立的慈善医院了。</p>
护士医生匆忙奔走中,季觉终于磕磕绊绊的在诊室外面的走廊里找到了陆妈。</p>
“哎呀,没多大点事儿,就跟磕碰了一下,没什么关系,小狗那孩子,就喜欢小题大做。”</p>
脸上还包着绷带,短发被剃掉一半多的陆妈挥了挥手,挤出无所谓的笑容:“别担心,别担心,老娘好着呢。”</p>
没看见老三和老幺,这会儿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做作业。</p>
陆锋闷头不说话,蹲在走廊外面的门口抽烟,捏着纸条等化验报告。</p>
“怎么回事儿?”</p>
季觉看着她手臂上的绷带,还有脸上的伤痕,目瞪口呆。在旁边陪护的二姑娘陆铃眼眶明显是红的,一个劲儿的自责:“昨晚我应该陪妈一起看店的,都怪我,都怪我。”</p>
陆妈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你?多你一個,去给抢劫的送菜么?搞不好劫财就变成劫色了!”</p>
昨天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有贼撬门进了汽修店,翻箱倒柜。</p>
陆锋出门去找战友喝酒了,没回来,二姑娘在家里学习顺带照顾俩小孩儿,看店的只有陆妈。被惊醒之后的陆妈瞪眼怒吼,抄着比季觉胳膊还长的扳手就要和毛贼拼命,结果双拳难敌四手,黑灯瞎火的,后脑勺挨了一下,昏迷,差点被绑走。</p>
如果不是运气好,毛贼搬人的时候遇到收摊的夜宵车,被推车的老太太认出来,可能人都见不到了。</p>
鬼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p>
一想到后果,季觉都一阵后怕,浑身发冷。</p>
“哎呀,没事儿,小问题。”</p>
陆妈拍了拍胸脯,抬起了比季觉大腿还粗的胳膊晃了晃:“老娘体质好着呢,这不还活蹦乱跳么?”</p>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p>
季觉不知道说什么,瘫坐在陆妈旁边,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又感觉比自己险死还生还要更后怕,更无力。</p>
这些年来,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崖城独自生存,有多困难不足为外人道,可如果没有陆妈的照顾和收留的话,那季觉现在肯定早就变成死觉了。</p>
姑且不提修车技术上的倾囊相授……天门大学是海州首屈一指的学府,联邦五校同盟之一,想考进去想要改命有多难,几乎令每个学生都足以感到窒息。要不是陆妈不遗余力的支持,季觉现在当上前途无量的天门学子?</p>try{ggauto();}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