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天,一群孩子趴在窗台上看花,忽然一个孩子就说:“咦?你们看,这花花芯怎么像个和尚头?”
孩子们就都凑过去定睛细看,果然像!那朵花也就一厘米大小,而几毫米的花芯却生得又光又圆,前额圆润,鼻子眼维妙维肖、还有一张嘴!与人的五官酷似,而且笑眯眯的竟然还有表情!
归家的药农见一群孩子在庭院里聒噪,就说去去去!没得啥子事莫要在这儿给老子添乱。
孩子们说真的!不信你来看。药农过去伸头瞄了一眼,然后他笑了:“别说,还硬是有点像。”
再凑近些细看,便愈发惊奇了,哦哟,这哪是什么花啊,分明是一尊神清气爽的弥勒佛坐在花芯里头嘛!消息不胫而走,后来就有一些游客不远百里专门拐过来钻进这深山沟里好奇看花。
马阳去成都考查鲜花生意,无意间听路边一个刚从峨嵋山里钻出来的学生说起这花,那小伙子大概高校放假呆着没事,专门钻大山里野人般浪游了半个多月,弄得破衣烂衫、足下露趾,一边在街边小摊满头冒汗喝一大碗“抄手”(也就是北方的馄饨),一边天花乱坠地跟人摆话他的山野奇闻。
马阳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运撞到他脑门上了。打听了地点路径,当天下午他就跑到了那个深山村舍。去的时候他专门买了一个大画夹子背到身上,冒充一个采风画家住到了村寨里。临走去对那药农说,你把这花卖我吧,我要回去照着画画,给你二十块钱怎么样?
药农说二十块我能卖?前日一个重庆游客拿照相机换我都没换。
马阳说那是傻瓜相机,怕还不值二十块钱呢。再说你个采药的要个相机做什么?这样吧,我今天既然开一回口——五十!不过你得把窗台上另外两盆花也给我。
药农寻思寻思,说你拿去吧!
马阳一出村口就把另外两盆花扔到沟崖子里去了。他要那个做什么?他要人家饶两盆花,无非让人觉得你那花也并不比这两盆出奇多少,心理上的迷魂药罢了。
花拿回来细细品玩,他发现了奇中之奇:花芯下面的花舌上,有慈和淡雅的两瓣红色对衬点缀,与安坐其上的佛身相映成趣,这下它不仅是尊活脱脱的袖珍弥勒佛,甚至连“莲花宝座”都有了!
他在“花协”年会上将此花正式出示,东北三省花界一时沸然。省佛教协会副会长、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释本焕大师当时不知从何得知了讯息,即刻携放大镜前来专程视看。看罢不胜惊奇道,佛兰佛兰,普天之下,绝无仅有啊!花界奇事,佛界奇事。难怪《华严经》有云,“一花一如来”……稀世奇珍,国宝国宝!
这一来“佛兰”奇事愈发争相传诵,简直半壁中国都沸沸扬扬了。花中为何会现佛形?是佛显灵了、还是花修炼成了佛?
一些“花痴”,一些“佛痴”,当然更主要的还是那些身兼二职、痴花又痴佛的人,把个事情传得神乎其神。马阳家门外每天都可谓门庭若市,均是些高“迷”档的发烧友,渴望一睹为快的那种。当然马阳是绝不会让人敞开进的,他竟日大门紧锁,只把几张“佛兰”的大特写彩照挂出去供人瞻仰,让大家一睹“世珍”风采。
若打听此花来处,马阳只是说出自南国深山。具体产地无可奉告。私下里他却带了胡岩专门秘访峨嵋、寻幽探秘,找到古刹小和尚担水的那深谷、那壑峡,蓖头发一般把丛丛茂草蓖了一遍。将所有兰花或是类似兰花的植株统统连根拔下、除毁净尽。
野生奇花之奇,就奇在它只长在某一处范围极小的地片内,有时你将它仅仅移栽出一尺它便不是不能成活、就是变种失奇。
马阳连续两年去做这个事情,直至确信天下已不再有第二棵“佛兰”,心里才最终踏实下来。两次去,每次他都带回峡谷富含腐殖质的土壤,用来培植珍品“佛兰”。
他要冒着风险至少三年不打它的金钱主意,搞一个全封闭培植试验,看看究竟是偶然变异,还是确系新种。若是偶然变异那么培植后“正常化”的佛兰将不成“佛兰”,美梦不再,等于坐将巨数金钱打了水漂。
( 阳艳媚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