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局长,恭喜啊。”他叫他从来都省略了那个“副”字。直呼“局长”,给他提半级,反正也不从我钱包给他开工资。
“呵,”耙子一脸笑意,“明儿来吃喜糖呵——”
“来,来,那还能不来?”
桂荣用臂肘一杵他后背:“你吃个屎糖!跟这号人套什么近乎!”
马阳一笑,桂荣没看见,那笑容倒是很狰狞的:“我要是光卖个豆芽,早一轱辘上去把他轧下边啦!”
连续三天,胡岩按照马阳的交待,腿脚不停地转着全市所有花市。目的只有一个,探察花籽下落,并追查凶犯线索。他一边转着,留意着花籽卖主,一边暗暗在想,果真察到了,马阳会怎样呢?报案?让那老小子吃官司、下大狱?看来不会,如果这样,现在他胡岩干的事何不让公安局来干呢!
那么。私了!狠狠敲一笔?显然也不会。他想起马阳眼里倏忽闪过的那一线凶残光亮,直到现在还让他心里有点悸跳。他不会善罢甘休、就此了结。看来要见血了。当然马阳不会明张直露地干,他不会蠢到那个地步。他会让那小子不明不白吃个暗算,折根胳膊断条腿、自个儿还不知道怎么断的,甚至毛了命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索取冤债。
马阳想到就会办到,这点胡岩深信不移。但是具体会是怎么个下手法,胡岩却心里颤颤的一直揣摩不出。正因为这样,他才格外兴奋,他才格外起劲地跑,格外细心地察。终日蹲花市的那种消沉之气早已全然消散,他重又感到了一种只有临场运动员才会有的劲道儿。
他觉得躯壳里一个半死不活的魂灵重又活了起来,仿佛有把小钢锤持续不断地往周身每一根兴奋神经上敲打。他时时都处在手抱电吉它登台演奏一支密宗迪斯科舞曲时的那种莫名的亢奋心态之中……
哦,说到电吉他,这几天他简直有点把它忘了。刚才碰到“虾米条儿”,他才有点抱歉地想起,自己已经误了他们好几场演出了。“虾米”自然面露怨色,告诉他,南方“新声”兄弟磁带公司的录音灌带已经联系好了,下一步租到录音棚就要开了,可胡岩却一直没有参加合乐。不想干了?妈的!看咱哥们儿油水不大咋的?
当然,别看“虾米”说得气性挺大,但他知道胡岩跟他们似乎前生有缘,又刺激、又浪漫、又有豪侠义气,大碗喝酒、大把花钱,简直命里注定他们就是一丘之貉。想到“一丘之貉”这词儿,“虾米”不由眯眼笑了一下。胡岩不知道他笑什么,只是说:“哥们儿包涵吧,这几天确实有点事。”
“有事言语呀,兄弟们也不是不能帮忙。”
胡岩犹豫一下:“这忙别人帮不上,丢点花籽,找找。”
“花籽?马阳的?”“虾米”似乎忽然想起点什么,“我好像听谁说明天从鞍山买着马阳的花籽了……对,团里一个老兄,昨儿刚演出回来。”
“鞍山?”胡岩身上的弦立刻一紧,“听准了,马阳的花籽?”
“没错,说还见着名片来着,还有车票,当日票。有票为证,那老兄才买了的。他还觉得挺庆幸哪,在家都买不着,跑鞍山碰上了……欺.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不用了。”胡岩说。心里在忖度着要不要往鞍山跑一趟,尽管其中可能有讹,因为打着马阳招牌招摇撞骗的,东北三省可太多了,并且那人昨天在鞍山,今天没准已经倒场子了。
一般这种事是不会在一个地方站桩的。但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跑一趟。与其在这儿海底摸针瞎懵转,不如扑着点影儿跑。可能枉跑一趟,但望风扑影总比根本没影儿强。昨天?对,去,马上动身。他从花市外面推出铃木125大红摩托,一踏点火顺打着了火。
“我说,你……你几天回来?”“虾米”紧追着问,显得有点后悔自己多嘴。
“没准儿。”
望着运去的胡岩,“虾米”有点犯愣,什么尼事儿,妈的他这么起劲?
“我说,抽点空你给杨杨扎个风筝不行么?”这已是谢丽娟第三次跟丈夫说了,“真的,杨杨想个风筝简直跟想什么似的。”
( 阳艳媚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