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这女人找上门来了
马阳没有找小雯。《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小雯倒并不一定非要到花店去,但马阳有意避着她,却又一次深深刺伤了她。
那天花店关门后,等着两个姑娘先后离去了,小雯收了档口直闯进去。
马阳正在里间屋时闷坐,对着几盆枯死的珍花发呆。他不明白,无病无灾长得好好的,它们怎么突然间就都死了。根也没烂,粗粉条似的根须胀鼓鼓的,并且脱了皮。这几棵花均是罕见难得的名花之后,他已悉心培育了两年,眼看已成气候,它们将是他立身花界的资本和支柱,然而一夜之间它们却全然成了一摊枯叶。
只剩了一棵六叶“小花相”,因为刚换了土,他没有搬出去通风采儿,方得以幸存。他太惨了。他这辈子并非一帆风顺,在种种磨折中尽管早已能学得处变不惊,但面前这一摊干萎的枯吐,却是使他预感到,他所选择的道路将布满艰险,凶桀难卜。
正自失神恍惚,忽听门声一响,他回过头,见小雯已如一株凄婉的荷花立在面前,两滴水珠般的泪水盈凝在那花瓣般清丽的脸庞上。
她看见了地上枯萎的花,看见了他如那枯叶般惨淡的面容。
“花死了?”她问。
“伤了根。”他说,没有完全意识到她的愠怒,愁苦地低下头去。
“可是一个人的心里伤了根,她会怎样?你有没有想?”
他吃惊地抬起头。面前那双眼睛愤怒而悲凉地直视着他。
他的目光变得纷乱无措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砸人家那牌子?砸了牌子又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送请柬?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你是个懦夫!是个伪君子!你敢正面看我一眼,可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去砸那牌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大雨把我浇个透?你以为一张请柬就能把一切打发掉么?你以为你不希图报答就有了资本,就有权凌迟别人的情感,就可以恣意去刺戳一个女孩子的心么?……”
她说不下去了,那两滴泪水终于沉重到眼睑已无法承托它们,叭嗒,叭嗒,泪珠沿着光洁的直线坠落在地。他一时难以从惊愕中解脱,使他惊慌的,不仅是她说的话,而且还有从地话语里透出来的深深的幽怨与悲伤。他为此而感到深深的不安。或者说这不安已由来已久,两种同样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夹在中间扭搓着,他无所适从,痛苦不堪。这些时日来,他自己的内心远远不如在小雯眼里的他的外表那样从容自若和能够把持。他的心正如滚水里的一片树叶,翻上翻下。
“不是,小雯,你不知道……我们……患难与共,真正是贫贱夫妻。我不能糟践自个儿良心,我们这路人,别的没有,也就剩下这点良心了……再说,谢丽娟是个好人,我不能……对不住她。”
小雯挺着的腰身一下松懈了。“患难夫妻”,她懂得这几个字的含义,知道它的维系力量,知道它对于磨难中的过来人是意味着会么。她无力与它抗衡,也不能向它挑战。她不该那样做。
尤其想到了谢丽娟,想到她善良宽和的目光和温暖柔顺的手,她心里的所有支撑就都又在一瞬间坍塌了。她可怜巴巴地缩着肩。不出声,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叭嗒嗒往外涌。然而,正是这种一无矫柔的失望和委屈,才把他的最后一点坚持距离的决心彻底打掉了。他抚摩着小雯瘦弱的肩膀,觉得这简直还是个孩子的肩膀,他感到了它的弱小。可是一想到正是这个肩膀一直在生性坚强地撑持着她艰难的生活、撑持着她孤傲的品性,凄怜的惋叹中他又不觉生出一种钦佩之情。于是它便又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成年女人的魅力。
那魅力通过一种近似电流的东西传导到他身上来,他仿佛被掷在盛夏的阳光下。感到了一种燠热,浑身的毛孑l都在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