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吴广文愧恨交加,已心乱如麻,一点主意也没有了。马阳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马阳亲自开车,一路上好言劝解把吴广文送回了娘家去了。
可马阳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尾声的“圆满”,圆出事情来了,圆出了一个大乱子!
每次路过这个十字路口,路过县城这条繁华街口的大转盘时,马阳就有一种涩涩的、说不出的感觉。
他与县委书记王华欣的矛盾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说起来,那也是一件很小的事,可以说小如一粒芥子,可就是这么一粒芥子,竟然顶出了一个裂缝。这个裂缝在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它就起作用了。
那还是马阳刚任县长不久的事。有一天,县里四大班子的领导集体到邻县去签署一个有关水资源方面的协议。协议是双方早已商定好的,去这么多人的目的无非是表示一下双方的友好和重视(因为过去曾有过矛盾和争执)。
中午吃饭的时候,由于参加者都是两县的主要领导,酒也喝得十分酣畅。县委书记王华欣身边坐的是邻县的一位妇联主任,那妇联主任叫陶小桃,长得有几分姿色,人也泼辣,很会劝酒。
她一会儿跟王书记猜拳,一会儿是押宝,一会儿又是“老虎、杠子、虫”,把王书记的兴致很快就挑起来了。王书记一高兴。就放得很开,谁也不让替,输了就喝,喝着曝着就有些高了。
书记一喝多,舌头不打弯,说话粗声大喉咙的,就有些放肆,他说:“小桃,桃儿,这、这样吧,我破、破个荤谜。你猜、猜着了我喝、喝一大杯!猜不着你、你喝——一大杯!”
邻县的妇联主任是见过些世面的,根本不在乎,说:“行!倒酒。你说吧——”说着,抓过茅台酒瓶,也不用小酒杯了,把茶杯拿过来,竟然倒了两茶杯。
王华欣酒壮豪气,一捋袖子,说:“听好了:掰开你的,入进我的,毛绒绒的进去,白花花的出来……”他刚把谜面说完,那妇联主任立时把那杯酒端起来了,先是一阵“咯咯咯……”的浪笑,接着大声说:“牙刷子!你喝吧。”
说着,就端起酒硬往王书记嘴里灌!众人大笑。一时,王书记没有办法了,就勉强喝了半杯,这才缴械说:“桃,桃。投降,我投降。不行了,真不行了……”
宴毕,要走了。双方领导在大门口握手告别时,喝多了的王华欣却死缠着那妇联主任,嘴里一连声地喊着:“桃儿,桃儿,小桃……”说一些荤荤素素的笑话。那女人也浪,两人一会儿你拍我一下,一会儿我挠你一下,嘀嘀嘎嘎地笑……人们都立在那儿等着,谁也不好说什么。等了有五分钟之后,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马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说:
“咱们先走。”说完就上车走了,其他的人也跟着走了。
王书记本就喝多了,昏头涨脑的正跟人打情骂俏呢,扭头一看,他手下的人全都走光了。门外的停车场上孤零零地就剩下他那一辆车。这才有了几分清醒,也有几分尴尬。
他匆匆地跟人告了别,上车就唬着脸说:“开快点。给我赶上他们!”
两县相距并不远,一路上,王书记一再命令司机:“快!快!”
就这样,一直追到县城的这个十字路口,到底把先走的车队赶上了。这时.王书记又命令道:“超过去!给我横那儿,拦住他们!”
司机只好遵命。只听“嘎”的一声,王书记的轿车突然横在了整个车队的前边!他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管什么交通秩序,三步两步跑到马阳的车前,对着司机厉声喝道:“谁让你走的?谁让你走的?!你是一号车?!”
见书记暴跳如雷,司机吓坏了,想解释点什么,却又不敢,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马阳在车里坐着,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很想说一点什么,可他知道,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场战斗,这样一来,矛盾就公开化了,他刚到任,立足未稳,还是避开锋芒吧。于是,马阳暗暗地忍下了这口恶气,他一句话也没说,两眼一闭,身子靠在了轿车沙发的后靠背上……
纵是这样,王书记却仍不解气。他训完司机后,又重新回到自己车上,对司机说:“操,反了!你给我围着这个转盘开,开慢点!”
于是,一个车队,八辆轿车,就都跟着首车围着十字路口的大转盘转起圈儿来…….
这时候,转圈儿就成了一种形式,一种渲染,一种对“一号车”的确认过程。
“一号车”开得很慢很慢,后边的车也只好跟着一辆一辆地慢下来,一圈儿一圈儿地围着街口转。马阳坐在后边的车里,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转圈儿是形式,可他品尝的却是那“内容”,形式和“内容”是一体的,形式在转,“内容”也在转,这一切都成了对他心理承受力的一种检阅,一种超极限的弹压!
此时此刻,马阳心里的滋味是无法言说的。
( 阳艳媚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