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妮醒过来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p>
树林里偶尔有空寂的鸟鸣响起,月光清冷得像是河堤荒草间涨起的潮水,阿莫妮打了个寒颤,随即剧烈的痛楚便开始于全身四处蔓延。</p>
她艰难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个七窍流血的脑袋正贴着她的眼皮低垂在那里,双目无神地盯着她。</p>
绑架阿莫妮的土匪之一,驾车的马夫布莱特四仰八叉地躺在破碎的马车车棚上,颈部以一个人类绝对做不到的角度弯折着,另一个绑匪亨利埋在一堆碎木头当中,腹腔像是裂开的红酒桶一样汩汩地淌着鲜血。</p>
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p>
阿莫妮也不清楚她是怎么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上坠落后还得以幸存的,她的脑海里现在就只剩下车夫的惨叫和挽马的嘶鸣,以及天旋地转的翻滚。</p>
我......我......或许我还在沙漠中神志不清地躺着?</p>
她的感知因为疼痛而一片模糊,这会甚至没办法轻易使唤自己的手脚,也许现在轻言幸存对她来说还为时尚早。</p>
闭上眼睛缓慢地习惯了那些四分五裂的痛苦后,阿莫妮吃力地想要控制着她的手臂将自己从这片破碎的残骸中支撑起来。</p>
随后她就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左臂被一块断裂的巨大车架给压住了!</p>
死亡正在戏弄我,阿莫妮有些悲伤地想着。</p>
她尝试着用右手去推动那块厚重的木板,然而它却纹丝不动,阿莫妮反而因为这一举动而疼得倒吸凉气,脑袋里像是有铁锤敲打般疼痛。</p>
然而命运的捉弄似乎并不仅限于此。</p>
阿莫妮的脑子此时无比混乱,视野里的一切事物都在摇晃重叠,远处墨绿森林的轮廓逐渐起伏消融,无尽的沙丘犹如大海般朝她汹涌而来,亮银色的月光之下,漆黑的金字塔矗立在天际线的尽头,好似海市蜃楼。</p>
不——又开始了,似曾相识的噩梦......</p>
那些纠缠着她的梦魇居然又在这时找上了自己!</p>
阿莫妮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被这些离奇的梦境给缠绕上的了。</p>
但如果非要为这件事情圈出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的话,她想应该是自己那次忘情的舞蹈之后。</p>
半年之前,奥兰多的查尔斯男爵为了庆祝他与邻地领主战争的胜利而举行了盛大的庆典。</p>
阿莫妮所在的班子也参加了那次热闹的集会,作为异域的舞者,她在那场庆典里贡献了自己拿手的舞蹈。</p>
燃烧的篝火旁她那轻盈醉人的舞步几乎获得了所有人的喝彩,每一个人都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请求她再跳一支舞。</p>
人群中一个带着苍白面具的宫廷小丑叫唤得尤为卖力。</p>
那戴着红帽身形瘦削的小丑径直跳到了集会外围的一辆马车顶棚上,他轻抚着自己的鲁特琴,音符像潺潺地溪流般从震颤的琴弦上流淌了下来。</p>
他一边拨弄琴弦一边呼喊着阿莫妮的名字,声音似是有着某种魔力,原本闹哄哄的人群也开始变得整齐划一,宫廷小丑呼喊一声,他们就跟着呼喊一声,很快整个庆典都回荡着对阿莫妮山呼海啸般的呐喊。</p>
没有任何一个表演者能抵御得住这样的诱惑。</p>try{ggauto();} catch(ex){}
于是阿莫妮随即便举起了自己的长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