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这一次北渡破敌成功,不只使苟军摆脱了地理上的绝境,减轻了军事上面临的生死存亡威胁,还获得了大量粮草辎重。</p>
加上在弘农境内的“积累”,足以保证苟军在接下来三月之内,无断粮之危。这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情。</p>try{ggauto();} catch(ex){}
茅津寨早已残破不堪,因而,在苟政命令下,全军携带伤员、物资转进到旁边的村庄里夜宿。百姓虽然早就跑干净了,但剩下屋舍,即便再凋敝,也比行军营垒舒服得多。</p>
对于缺乏帐布的苟军来说,也实在省了大力,一座梁,一道檐,一面墙,都可以依靠栖息。当然,在苟政的命令下,最好的房舍,都提供给受伤的将士居住养伤,而这道命令,甚得军心,虽然不免小人之言,但落实之时,几无抵触。</p>
医药是苟军最缺乏的物资,不过,在自南岸北运之时,苟政也要求苟侍优先转运,并全部用在对受伤将士的疗治上。</p>
在收买兵心的事情上,苟政是一以贯之、矢志不渝的,并且对当下的苟政而言,也是惠而不费的事。或许对那些军头,苟政的权威还远远不足,但在下层的士卒心目中,威望却在稳步树立中,就靠着那些“微不足道”的言行。</p>
当苟政面色悲苦、怜悯地从伤兵所处村舍走出时,在苟雄、苟安等将校的协助指挥下,苟氏三军已然以村舍为中心安顿下来了。</p>
造饭,饱食,犒军大庆,这一套苟政也习惯了,对全军将士来说,无法提供充足的酒水,但粟麦与肉食是管够的,赵军在茅津的积储,足够苟军将士饱食一顿。</p>
帅帐之中,自是一片热烈的氛围,在苟军的核心领导层这里,酒肉更足,而苟政,也没有做出什么煞风景的限制决定,让军将们尽兴畅饮饱餐。</p>
对这些刚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厮杀汉来说,再没有比美酒大肉,更能愉悦其心的了,当然,若是再有美人相伴,那就更好了。</p>
苟政也没有太过矜持,该饮则饮,连敬诸将三碗,尽彰豪气。三碗定调之后,又从二兄苟雄开始,逐一向北渡作战立下战功的将领们敬酒,每一碗,都要说一句祝辞。</p>
于苟政,固然有作秀的嫌疑,但这种态度与言行,却还是在悄然之间打动着这些丘八的心。或许在短时间内,仍旧无法让他们像对待大兄苟胜那般对待自己,但苟政要求也不高,只需他们真正接受自己这个主公,并且慢慢地形成习惯......</p>
“元直,还有一事,需要你论处!”吃过一轮酒,苟雄向苟政道。</p>
“二兄请讲!”</p>
苟雄:“俘虏的一干赵军中,有大半是胡人,其中不乏羯士,对这部分俘虏,当如何处置?”</p>
闻言,苟政一边思忖着,一边问苟雄道:“二哥有何建议?”</p>
苟雄道:“既已打出‘抗击暴羯,恢复中国’的旗号,对于这些胡羯之士,断无留情的道理。何况,我等与羯赵,已成血仇,不死不休,更不需有任何迟疑!”</p>
苟雄的态度,已然很明了了,苟政也随之点点头,然后说道:“羯人自无需说,但其他胡人呢?”</p>
对此,苟雄一时默然,然后道:“这也是需要你审度决定的地方!”</p>
苟政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思,眉头也随之皱起,但很快就被帐中火热的气氛给拉了进去,却是苟旦端着一碗酒,走到苟政面前,要敬主公。对苟旦这样的酒腻子来说,伤虽然不轻,但酒不能不喝,这聚会自然缺不了其身影。</p>
此举稍显无礼,却是这些武夫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大兄苟胜在时,就是如此,如今苟政上位了,似乎也不想有任何的改变......</p>
夜下,天空繁星点点,军帐中的气氛仍旧热烈,酒肉的香味,已然为一阵恶臭冲淡,但狂欢中的将校们并不在意,依旧推杯换盏,尽享其乐。</p>
至于苟政,提前退了出来,为应付这些丘八,苟政也喝了不少,脚步略显虚浮,若不是丁良扶着,怕也要倒了。命人取过一桶清水,一头扎进去,憋了许久,就在丁良害怕其被“淹死”意图将之捞起之时,苟政方才站起身来。</p>
甩着头,抹着脸,又刻意喷出一口水,抬起醉眼,与夜幕下的明星打了个招呼,苟政的嘴角,露出一点笑容,然后对丁良道:“丁良,我给你一个任务!”</p>
“请主公吩咐!”听到这话,丁良身体有种本能的应激反应一般,当即抱拳道。</p>
见其郑重的反应,苟政不由笑出了声,探手拍拍其肩膀,到:“放松些,不是什么危险要命的差事。”</p>
对此,丁良依旧严肃的表情,苟政敛起笑容,道:“军中俘虏的那些胡人,你负责去甄别一番,把羯人挑出来,都杀掉!”</p>
“至于剩下的胡人......”略作思忖,苟政道:“把他们的身份、来历以及对我军的态度都搞清楚,然后报我!”</p>
闻令,丁良当即应诺,不过脸上也多了不少思索之色,明显在考虑苟政此令的用意。</p>
也就是从此刻起,苟氏集团对胡羯的态度,正式区别对待了,这是一個很重要的标志,甚至是牵扯到政治路线与方向的问题。</p>
单从民族情感来说,苟政当然也希望建立一个“纯粹”些的势力,但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诸胡崛起,南侵作乱,已经有几十年了。</p>
他们固然给神舟华夏,带来了堪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以一种强硬的、残酷的手段,以凌虐“汉人”的方式,在融入中夏。</p>
虽然很让人难以接受,但在当前的中国,尤其在北方,胡人已然深深地扎下根了,“胡汉”之间交流碰撞,也已成为一种常态,深入汉地的各族胡民,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是难以清除的。</p>
同时,从最现实的角度来看,北国大地上,“胡强汉弱”的形势,也是短时间内无法扭转过来的。因此,苟氏如欲在北方立基肇业,诸族胡人,是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p>
而对于这些胡人,当采取怎样的政治态度与措施,这一点,在苟政这里,从其口风便知晓答案了。丁良这个丁零杂胡都能成为苟政的心腹,便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p>
欲总天下豪杰之士,绝避免不了与北方的胡部豪强打交道,在此认识的基础上,如何驾驭才是苟政真正要考虑的。此战俘虏的胡人,就是一个开始。</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