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提前一步收回遗产，看情况再决定是否由“养子”继承......克莱恩轻松得到了答案。</p>
嗯，从“诡秘”之前的话来说，和灰雾产生联系，是一种单方面，不取决于个人意志的偶然。</p>
我之前推测灰雾的本质可能是“占卜家”途径成神的必须，但现在来看，它和神位密切相关，又不是成神的必须？</p>
否则每一条途径的真神就成了一个个被安排好的剧本，这也太宿命论了。</p>
距离第四纪末过去了一千三百多年，这么长时间里，和“诡秘”有着不可调节的冲突的七神们一直没有更进一步，将祂的精神体也杀死，是否说明祂们无法找不到灰雾的存在，也不能从拥有者手中剥夺同灰雾之间的联系，至少是不能轻易剥夺......比如非本途径就做不到这一点？</p>
或许还能算上相邻途径......克莱恩轻轻叹了口气，故意对“诡秘”摊手道：</p>
“可是我已经死了。”</p>
他放弃对面部的控制，表现出真实的失落和悲伤。</p>
“我是不是也会被困在这片灰雾上，还是灵魂直接消散？”</p>
“我的尸体应该会被教会回收，圣堂的强者也已经到了吧，你的信徒难不成还能把我从坟墓里刨出来？”</p>
身影变淡不少的“诡秘”审视着自己的身体，头也不抬。</p>
“只要克莱恩·莫雷蒂的痕迹还没有被彻底抹除，他的血和与血有关的联系还有剩余，你就可以复活。”</p>
“你想对班森和梅丽莎做什么？”</p>
克莱恩一下触电般跳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激动的把上身压向“诡秘”，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施压。</p>
一直打量着自己身体的“诡秘”突然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了上首。</p>
“你和他们只生活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真正的克莱恩·莫雷蒂的灵体并没有留下多少，只有记忆你也会被影响到这种程度？”</p>
“算上记忆留下的好感，两个只相处了半年的熟人，和死而复生重新获得自由的机会，我想这应该是个很简单的选择。”</p>
克莱恩的眉毛锁死成一条直线，死死的盯了“诡秘”几秒，缓缓低下了头。</p>
他不停的深呼吸着，不停的用这样的方式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思想不走向歧路，十分勉强地开口道：</p>
“我是因为自己的选择死的......”</p>
“我......”他重新坐回到高背椅中，把头靠在椅背上，望着被星河点缀的穹顶，“我已经借着他们兄弟的生命活了一次，我做不到再拿走他们的。”</p>
如果在小说里，有这样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主角们或许会轻松应下来，满怀欣喜的开启新的故事。</p>
但克莱恩......周明瑞做不到。</p>
他虽然自认并非圣母，班森和梅丽莎在他的心中也算不上真正的兄妹，不过这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占据了他内心很大一部分，和“值夜者”小队的成员，和阿兹克先生，和许许多多真实生活在廷根的人，构成了这个世界活着的，他的全部。</p>
“就这样吧，我愿意和你一块等下去，等到解脱。”</p>
克莱恩嘴角勾起微笑，坦然看向了“诡秘”，看到了一双噙着戏谑的眼。</p>
戏谑、讥讽的笑意哪怕是灰雾也无法遮挡，“诡秘”打破了一贯的冷漠，情感真切的嘲笑道：</p>
“我有说过你复活需要拿走他们的生命吗？”</p>
祂的身影几乎完全融进了背景，只有轮廓处还能看出灰白与黑色的区别。</p>
“你可以离开灰雾了。”</p>
“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奇迹，不需要任何人帮助。”</p>
“我只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不是又因为你白白送掉了自己的命。”</p>
“复活？”</p>
克莱恩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伸手就要挽回“诡秘”的身影。</p>
只是这徒劳的动作必然无法阻止“诡秘”身体虚化的过程，他本人的意识也一点一点陷入了模糊，灰白涌入眼眶。</p>
砰的一声，克莱恩倒在了长桌上，灵体深处爆发出一片深红。</p>
......</p>
“梅丽莎小姐对吗？”</p>
“我是你哥哥的上司，你可以叫我邓恩，邓恩·史密斯。”</p>
“很抱歉，你的哥哥克莱恩为了拯救一些人，死在了一个凶恶的罪犯手上，他是英雄，真正的英雄。”</p>
梅丽莎站在墓坑前方，眼神涣散，没有焦距，目视着墓碑上克莱恩黑白色的遗照，她不由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下午。</p>
克莱恩失去音讯的第三天，一位坐在轮椅上，肩膀点缀着银花，似乎职位很高很高的警督敲开了她的家门，送来了噩耗。</p>
班森和克莱恩的同事已经扛着棺材走了过来，梅丽莎呆呆地看向他们走过的方向，看到了那位穿着黑衣的“报丧鸟”先生。</p>
他三十左右，鼻梁挺拔，发际线有些靠后，灰色的眼睛黯淡褪色，仿佛失去了光明。</p>
他被一位皮肤苍白，长相秀美的女士推着，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和克莱恩差不多大，有着光洁额头的姑娘，哭花了脸。</p>
梅丽莎不认识这些人，只对几张脸有些印象。</p>
墓坑之外，站的很远，没有参加葬礼的，穿着统一黑色大衣，双手鲜红的人和围在坟墓前清一色的“警督”们，听从牧师的召唤，摘下了帽子，整齐的在胸口划下红月。</p>
最后“赞美女神”的齐呼中，梅丽莎突然感受到一种荒诞的疏离。</p>
她的哥哥死了，只留下短短的三行字。</p>
“最好的哥哥；”</p>
“最好的弟弟；”</p>
“最好的同事。”</p>
她的哥哥真的死了。</p>
......</p>
百合花轻轻摇荡，反射着绯红，刚下过一场大雨，湿润的土壤散发着雨后特有的清香。</p>
突然，封住墓坑的石板被翻动，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从泥土里伸了出来。</p>
一张与墓碑上照片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爬在棺材边缘，看着黑夜中对峙的三人，一脸尴尬地把手伸了回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