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芦镇,夜色浓重。醉香楼,灯火通明。</p>
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一众同门,郭宏笑而不语,摇晃杯盏,在一片喧闹之中,显得独立超然。</p>
“我记得你以前酒量很不错的,为何现在反倒不喝酒了?”</p>
桌案对面,江岩看见郭宏放下酒杯,不禁出言询问。</p>
“修道之人,务求身心清虚。醉酒容易导致五内气损、魂魄散乱。”郭宏说道。</p>
江岩如今伤势痊愈,已经能够自如活动,他看着郭宏,只觉得越发陌生。</p>
“海隅泽一遭,你变了许多。”</p>
“变了么?”郭宏瞧了对方一眼:“我倒觉得一切如常。”</p>
江岩无声叹息,倚着窗边,看着外面夜色,口鼻呼出一团白雾。</p>
“你还是要走?”郭宏问。</p>
“如今的我留在兰台山一无是处。”江岩语气没有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某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说到底,我跟你、跟白秀师兄都不一样,终此一生与修道无缘,何苦在兰台山空耗岁月?”</p>
“秦楷他们也需要你照顾。”郭宏劝道。</p>
“他们不是小娃娃,在拜入兰台山之前,谁没有些阅历?用不着我来照顾。”江岩见郭宏盯着自己,又望向远处搂着其他师兄弟肩膀发酒疯的秦楷,轻叹道:“你看这些人,他们像是修道求仙的苗子么?”</p>
放眼望去,一片杯盘狼藉,满堂醉酒熏熏,完全就是俗世庸人的做派。</p>
郭宏默然不语,江岩则说:“过去我还以为,山主设立下院,是为了广开门庭,让更多人得享仙缘。如今我明白了,山主真正想要的,就是磨练出一个道心坚定、能力可靠的弟子。</p>
“这就好比将矿石扔进炉中,希望能炼出金子来。而山主成功了,师弟,你就那块金子。”</p>
郭宏微微皱眉,没有接话。</p>
“师弟,你是金子,可我们呢?”江岩自嘲道:“我们不过是炉渣罢了,炼废了,该扔就扔,留着不走,是等着自取其辱不成?”</p>
郭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当初他在灵田谷与山主交谈时,对方就是这样设想的,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将整个下院视作拣选种子的簸箕,能够留下来的菁华,才有资格更进一步。</p>
“等你升入上院之后,肯定还有许多事情,不可能时刻照顾我们这些下院弟子。”江岩接着说:“如果你割舍不下,时时回头,反倒会授人以柄,让楚逸那些人更好拿捏,这对你有害无益。”</p>
“你觉得我斗不过他们?”郭宏问道。</p>
“能,我相信你。”江岩语气坚定:“楚逸那些贵公子事事假手于人,不肯脏了自己的手,说到底就是生怕自己冒险出错,真到了生死关头,他们肯定不如你。”</p>
“那你为何……”</p>
“师弟,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江岩说:“我年纪不小了,怕了、累了,没有斗志了,后半辈子只想安生度日。”</p>
“后半辈子?”郭宏面色古怪,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如鲠在喉,说不出来。</p>try{ggauto();} catch(ex){}
“师弟你前途远大,当然不用考虑我们这些俗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