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眼神茫然，陷入了深深怀疑之中。</p>
千年前的【道炉】，虽然品级不错。</p>
但绝对不至于被白泽拉入陵中，专门珍藏，还立下规矩，刻意约束。</p>
“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启灵，不是因为主人。”</p>
道九喃喃：“而是，大道笔？”</p>
谢玄衣默然不语。</p>
他没有去说更残酷的现实。</p>
或许，道九的主人，根本就不是白泽——</p>
踏入秘陵之后。</p>
谢玄衣一直觉得有古怪。</p>
不仅仅是白泽大圣的形象，与历史记载有出入。</p>
这秘陵中的许多事情，都显得割裂。</p>
若要广赠天下，何必设置规矩？</p>
现在，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p>
这一千年来，掌控秘陵的真正“主人”——</p>
不是白泽，而是【大道笔】。</p>
这件至道圣宝，才是白泽大圣埋在秘陵中的“唯一”重要物件。</p>
无数阵纹，若干机关。</p>
都只是为了束缚【大道笔】！</p>
而【大道笔】启灵之后，在尚未挣脱束缚的这段岁月，遵循天性，传道受业，这秘陵中的无数宝器，都因此受益，纷纷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灵智。这就是道九诞生的缘故，如若没有【大道笔】，它或许还要过上许多年，才能修成人形。</p>
念及至此。</p>
谢玄衣轻叹一声。</p>
他向后退了一步：“抱歉，道九……我不能成为你的新主。”</p>
道九茫然地看着少年。</p>
“天下大道，不分左右。但【道炉】的道，不是我的道。”</p>
谢玄衣停顿一下，道：“其实……跟我一同离开这里，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p>
“跟你离开，不是好事……这是什么意思？”</p>
道九更加困惑。</p>
谢玄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p>
他很难告诉道九，【道炉】引以为傲的，熔炼生灵血肉，元气，魂火的手段，是十足的邪道术法！</p>
道九被锁在北海海底。</p>
一千年，未接触人间。</p>
他根本不觉得“血炼”生灵，有什么不妥之处。</p>
如今与谢玄衣交谈，之所以显得儒雅随和，只不过是因为它还不熟悉人间，不了解外面！</p>
如果真就这么出世……必定是一桩祸事！</p>
得到【道炉】的修士，必定会以极快速度修行，晋升——</p>
越是放弃底线，越容易成就大境界！</p>
可到了后面，大褚王朝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一旦被【道炉】所操纵，习惯了血炼之术，那么这位【道炉】之主的下场，也注定凄惨，一位邪修再如何天才，又如何与一整个大褚王朝分庭抗争？</p>
所以。</p>
【道炉】落在谢玄衣手中的最好下场，大概就是被重新封存。</p>
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而已。</p>
谢玄衣摇了摇头，一念落下，那悬浮于自己面前的小炉，缓缓上升，重新放大。</p>
他放弃了心湖中的“炼化”选择，将【道炉】重新归位。</p>
天顶神霞翻涌，整座大殿恢复了绚烂炽目的辉光。</p>
“谢真……是因为我先前骗了你，所以你不带我离开吗？”</p>
道九看到这一幕，彻底惊呆了。</p>
他的声音，此刻多出了三分哀求。</p>
道九苦苦恳求道：“先前我刻意隐瞒了一部分真相，但我绝对没有恶意，你若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抛出，道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谢玄衣有些不忍。</p>
他其实知道，道九没有撒谎，它是真心想认自己为主。</p>
心湖感应一直平稳，并没有传来危险预兆。</p>
换而言之。</p>
这【道炉】对自己并没有歹念……</p>
当初吃掉那些妖修，只是出于【道炉】本能，如若道九真的生性嗜杀，先前也不会轻易放过百花谷那些弟子。</p>
“大道在上。”</p>
谢玄衣深吸一口气，秉着无愧本心的念头，郑重开口：“若有一事，你若帮我，我可以把你带出秘陵……”</p>
他当然可以用“谢真”之名起誓，而后随意敷衍。</p>
但谢玄衣并没有这么做。</p>
道九神情一凛，连忙正襟危坐。</p>
谢玄衣道：“我之所以入陵，其实是为寻找十年前遗落在此的宝器。”</p>
“十年前……遗落在此的宝器……”</p>
道九怔了一下，他皱眉道：“由于阵纹之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宝器被吸入秘陵之中，你的宝器什么级别，什么样子？”</p>
“一把飞剑。”</p>
谢玄衣平静道：“虽未修成人形，但已懵懂有了灵智。”</p>
“哦？”</p>
道九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谢真。</p>
它们这些宝器，是因为【大道笔】的传道，才得以启灵。</p>
寻常宝器，想诞生灵智，可是千难万难！</p>
这少年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十年前就有如此宝器！</p>
谢玄衣道：“有印象么？”</p>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p>
道九摩挲下巴，喃喃道：“十年前，我隐约感受到了一股锋锐剑气，在秘陵横冲直撞，击碎了好几座大阵……最终它被困锁在了‘求道域’。”</p>
“求道域？”</p>
谢玄衣皱起眉头。</p>
“【大道笔】当初传道授业的区域，被称之为‘求道域’。”</p>
道九解释道：“这是秘陵最核心的地方，无数阵纹运转的核心之处……所有试图破坏秘陵运转的东西，都会被阵纹送去‘求道域’，一旦去了那里，便很难离开了。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感受到那锋锐的‘剑气’了。”</p>
此言一出，谢玄衣面色顿时阴云密布：“求道域的门，你能打开么？”</p>
这突发的杀气，让道九有所无所适从。</p>
“谢真，你是疯了么，还是不要命？”</p>
道九连忙道：“求道域被无数阵纹包裹，你当真想要进去？！”</p>
虽这么说。</p>
但他还是打开了一扇门户。</p>
谢玄衣站在门户之前，他不是鲁莽之人，自然不会立刻踏入。</p>
“呼……”</p>
谢玄衣推开门户，伸出手臂，悬在赤红神霞之前。</p>
嗡嗡嗡！</p>
芦苇剑迸发出震颤哀鸣！</p>
一股极其强大的剑念，在门户之后响起，贯穿了两个并不相连的世界！</p>
谢玄衣瞳孔亮起一团精芒！</p>
道九说的没错！【沉疴】就在门后！</p>
轰隆隆隆——</p>
便在此时，这整座秘陵都开始摇晃起来。</p>
坐在大殿中的道九皱眉抬头，他从未感受过如此频繁的震颤，即便是大阵阵纹变换，也不应该如此。</p>
“今日秘陵，是怎么了？”</p>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p>
“道九，打开这扇门，不要关闭。”</p>
谢玄衣道：“我准备进入求道域。”</p>
“？？？”</p>
道九望着谢真，刚想出言阻拦。</p>
谢玄衣再道：“离开之前，我会再来一趟。到那时候，我带你一同出陵。”</p>
“喂喂！谢真……”</p>
道九怔了一下。</p>
下一刻。</p>
谢玄衣先前踏出一步，迈入门户之中，整个人被赤火吞噬，浸没不见。</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