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三十年四月份的云岚城已不复以往的来去自由。</p>
一身劲装的驿卒腰间别着三角旗，在城门处仔细验过三重手续，对着写明归期的保证书按了手印，这才能策马出发。</p>
官道利索北上，与南下的瑶河持续着擦肩交错。</p>
零星村落在道旁的浅浅暑气中蒸着，驿卒路过时眯着眼打量，比上一回又少三分人气。</p>
后半段路是连绵的丘陵。</p>
半埋的白骨随处可见，一片碎石中还躺着头死于利箭腐烂发青的牲畜尸体――因其耳长蹄厚，大约是头骡子。</p>
驿卒被三头灰狼跟了十几里，又遇到了搜捕柴薪的天风军。</p>
他们穿着镶铁的皮甲勒马于坡上，后头用绳索拴着几个衣衫褴褛雌雄难辨的俘虏。</p>
为首的骑士冷眼瞅着驿卒腰间的三角旗，没有找他的麻烦。</p>
驿卒加速驰过，猜测那头死骡子应当属于那些俘虏中的某一位。</p>
四月二十，他抵达了大雨中的端丽城。</p>
交出用厚实牛皮袋包着的卷轴，驿卒完成王庭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便牵马往城外百胜军大营投军。</p>
城主衙门，半个时辰后。</p>
卷轴被裘元魁在桌上展开。</p>
用纸很厚，两边镶有金色风云纹，左下角盖着王庭大印。</p>
段天南、洪范几人凑上前围看。</p>
撇去华而不实、装腔作势的檄文修辞，其上内容很简单。</p>
风天青邀战洪范，地点定在淮阳国第二大城灵波城，时间是五月初五。</p>
此战点到为止不分生死，由冷家天人“天凝地闭”冷洛离执裁。</p>
若风天青胜，洪范必须离开淮阳国永不复入；若洪范胜，王庭释放二百位义军俘虏。</p>
自洪范应战之日起到比斗后三日内，各方暂休刀兵；王庭亦不会对百胜军一行来去做任何阻挠。</p>
以上种种请祖龙见证。</p>
“与其他地方收到的公告一个意思，这是来真的了。”</p>
裘元魁抚着胡须。</p>
“一次想使动两位元磁，大手笔啊风天青。”</p>
“你打算应战吗？”</p>
他看向洪范。</p>
没有人担心告示里承诺的真实性。</p>
人族尊奉祖龙，在这种事上食言，便是自绝于九州。</p>
“当然要去。”</p>
洪范笑道。</p>
“输了不过离开淮阳国，回西京当我的缇骑罢了，为何不去？”</p>
“何况我也不觉得会输。”</p>
他捏了捏拳头。</p>
“真没想到，老子这辈子还有要与唐老奸联手的时候。”</p>
段天南用手指摩挲着卷轴的细腻质地。</p>
“从前只觉得他奸猾有余，倒没想到还有这般狠辣气魄。”</p>
“还得感谢唐家小姐过来报信。”</p>
古意新补上一句。</p>
“否则今次你可就危险了……”</p>
他话语认真，脸上还有些后怕。</p>
在雨声的遮掩下，四人加上徐运涛草草拟定了诸事。</p>
之后洪范取了顶斗笠，去往唐星晴落脚的小院，却发现人早已离开，也未留下文字，大约是一早就回勋县去了。</p>
祖龙在上见证，天人居中执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