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p>
云岚城王宫后花园。</p>
大红色蔷薇都开了，燃烧般热烈。</p>
风乘意注视着火一般的花朵，在脑中勾勒妻子初嫁时的模样。</p>
那是多年前的事情。</p>
如今他越是努力地去回忆，脑子里浮现的画面越是模糊――此前未曾去想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自己已忘了。</p>
她为什么会嫁给我？</p>
风乘意头一次问自己。</p>
他想不明白，只猜测自己在人生的某个节点以前，还不是个一无是处的渣滓。</p>
巳时将近。</p>
风乘意前往勤政殿。</p>
大殿挑高十丈、进深三十丈，柱上盘龙，左右立着丹顶铜鹤，固然奢华，却格外幽暗。</p>
内侍点起灯火。</p>
金红墙壁上爬满扭曲的影子；龙鹤眼窝映着明暗光影，仿佛闪烁的眼神。</p>
风乘意知道自己害怕风慕白。</p>
地榜宗师之怒不是凡人所能承受。</p>
军队同样不由他控制，护驾的飙风卫与千面风大多数时候更像监视而非保护。</p>
但风乘意依旧不打算妥协。</p>
头戴金冠，他多少还能左右些筹码。</p>
“殿下，天青公子到了。”</p>
内侍低声禀告，躬身退下。</p>
来者眉眼冷狭，二十三四年纪，着一身素白银纹武服。</p>
“王上。”</p>
风天青躬身见礼，对王座上投来的审视视线不避分毫。</p>
两人一为在榜天骄，一为封国王者，同属一辈互相闻名，却从未亲近。</p>
因为风乘意向来讨厌武者，尤其是那些少年成名天资纵横的。</p>
但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p>
“殿下所托之事，臣已知晓。”</p>
风天青主动开口。</p>
“卿既来了，想必是有办法。”</p>
风乘意目现期待。</p>
他见对方点头，脸颊上泛起浅薄血色。</p>
“殿下想要为王妃复仇，仇人一是段天南，二是洪范。”</p>
风天青往里走了数步，挥手驱风关上殿门。</p>
烛火受风摇晃。</p>
“要动段氏，没有中丞与天风军参与，臣着实想不到办法。”</p>
“但洪范就好办不少了。”</p>
风乘意闻言大喜：“寡人便知没找错人！”</p>
风氏族内，风天青威望很高，相比其他人不那么畏惧两位元磁长辈。</p>
“爱卿想要什么？”</p>
风乘意前倾身子，问得直白。</p>
“臣要百位身体强壮的男子，还要五万两白银采购所需材料。”</p>
风天青提出要求，又解释道。</p>
“现在风云顶需求越发旺盛，中丞断了臣这边的供给。”</p>
风乘意眉头微皱，身上发了阵冷。</p>
他听说过对方的光辉事迹。</p>
以数十凡人为素材，风天青改良了《天罡神风经》中的冲穴法门，将累计七个穴位的疏通难度降低三成。</p>
须知这是对十经级别武道的改良，放眼九州都属稀罕。</p>
当然，素材们的下场就不堪言语了。</p>
“爱卿要的，寡人都能给你。”</p>
风乘意沉思了片刻，应下要求。</p>
“具体说说计划。”</p>
“洪范身居敌营，先天武者想杀他都力有不逮，所以需要龚侯。”</p>
风天青道。</p>
“王妃是侯爷嫡幼女，此次算是间接死于洪范之手；此外，王上可以将天风军中空出的职位许几个给龚家。”</p>
“但赤沙贼从不离开百胜军中枢。”</p>
风乘意神色微沉，不置可否。</p>
“你觉得寡人这位岳丈愿意去？”</p>
风天青笑着摇头。</p>
“龚侯一对一就不是段天南对手，再加上百胜军有两位顶尖先天；一人深入敌巢，若被浑天术牵制，便有性命之忧。”</p>
“一位嫡女的血仇和些许身外之利，尚不足以让他冒生命之险。”</p>
风乘意听到风天青的判断，吐出口浊气。</p>
他早已去求过龚正平，结果正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