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附合道:“这些日子,我身子不大好,想不到弘时进步这么快。”
李福晋刚想谦虚一下,再顺便隐晦的表表功劳,弘时却抢先一步道:“都是向格格教的好,儿子才进步这么快的。”
说完,回头冲向格格眨了眨眼睛。
向格格冲弘时微微一笑。
李福晋脸色顿时黑了黑。
四爷笑看向向海棠,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更加温柔,盛满了赞赏和怜爱,还夹杂了一丝意外,他也没想到,而且也有些想不通,连邬先生都教不了的儿子,海棠竟然教会了他,也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本想夸她两句,又觉得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场面上的话,有话,单独和她说最好。
他只对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冲着弘时招招手:“过来,让阿玛好好瞧瞧你。”
弘时从来没得到四爷的表场,还是这样接二连三的表扬,还有这样慈祥宠爱的笑容,他就像掉进了大米缸里的小老鼠,激动的快要飞上了天。
他涨红着小脸蛋,欢快的走到四爷面前,四爷伸手拍了拍他颤弱的小肩膀,眼里笑意不减。
“这些日子没见,你也长高了。”说着,顺手端起桌上一杯茶,递到他面前,“背了这么久,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向海棠见到这样的四爷愣了一下,原来他慈爱的时候竟如此慈爱,难道她过去看到的那个对儿子严厉苛刻的四爷是假的?
弘时更加激动不已,小小的手接过茶时几乎要哭了,不过他想到向海棠跟他说过,他是个小小男子汉,男子汉有泪不轻弹,借着喝茶时,想要忍住泪水,可还是没控制住,偷偷抬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
怀真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过背个三字经而已,也值得你激动成这”
李福晋不想到最后竟然是女儿来拆儿子的台,立刻喝断她道:“好了,怀真,在你阿玛和嫡福晋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怀真又撇了撇嘴,丝毫没有顾及到李福晋和弘时的面子,又嘀咕了一声:“什么嘛,我六岁时就会背了,也没见阿玛和额娘这么欢喜。”
她的话,虽然不高,却隐隐落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这倒称了年氏,武格格,耿格格的心。
向海棠对怀真并不十分了解,不过刚刚瞧见她在小厨房和弘时斗嘴,并且寸步不让,这会子听她说这些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了。
前世她和怀真没怎么相处过,大多数时间她都喜欢待在她外祖家。
只有一次,她为了替李福晋出气,与她发生了一些龃龉,但也仅是口头警告了她两句,她当时也没有与她争辨,她觉着无味冷哼一声,又说了一句狠话就走了。
就在明年三月,她被皇上封为多罗格格,七月又晋为和硕格格,九月便下嫁额附那拉兴哲,她更没有机会和她相处了。
听闻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并不好,怀真郁郁寡欢,身体一直不太好。
前世,她死的那一年,怀真已经卧床不起了,当时李福晋还去瞧了她,回来大哭一场,那一段时间,四爷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不怎么高兴,可见他还是很在意这个女儿的。
但四爷对小格格就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宠也宠,爱好像也爱,小格格每回生病时,他也挺着急的,但她总隐隐觉得四爷对小格格透着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就连宠爱也落了几分刻意,不像他待怀真这样,很自然的父女之情。
“你呀!”正想着,就听四爷道,“这么大了,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事都喜欢和你弟弟比上一比,弘时是你亲弟弟,你这个做姐姐应该教导他,帮助他,如今他学业上有了进益,你也应该为他高兴。”
他虽然是在教训怀真,语气却是温柔的,又道,“还有,你怎么倒忘了,当初你背书背的好,阿玛哪回没有奖励你?”
怀真蹙眉想了想,嘻嘻一笑道:“女儿那时年幼,哪里记得那么许多,不过阿玛送给女儿一套文房四宝女儿倒是记得。”
说着,看向红了眼睛的弘时,摆出一副姐姐的款来,微仰起鼻孔道,“那我就将阿玛送的那套文房四宝送给你。”
弘时激动道:“谢谢姐姐。”
四爷笑道:“你这丫头,倒会借花献佛。”
怀真笑着吐了吐舌头,底下李福晋也欢喜的笑了起来,四爷又对着弘时道,“阿玛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一会儿命人送到你屋里去。”
微微顿了一下,又问武格格道,“对了,小格格呢,怎么没见着她?”
武格格听四爷终于提起了小格格,连忙起身回道:“小格格睡着了,妾身来时她还没有醒,若主子爷想见,妾身这就命人将她抱过来。”
“不必了。”四爷摆摆手,声音淡淡道,“天气凉了,省得在路上受了风。”
说完,站起了身,“若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是。”
众人告退,四爷也一起离开了,一时间正院又冷清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烟消云散,手撑着额头静静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脱口道:“绣鸳”
“主子”芳珠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吧!”
乌拉那拉氏一愣,默默的坐在那里没有再说话,她的脸仿佛凝固在面前博山炉内袅袅升起的淡薄烟雾中,成了一座雕像,芳珠见她如此,连大气也不敢喘。
良久,听她一字一字道:“原来她已经不在了。”
太阳渐渐西斜,殿中变得暗了,从窗外透进来的淡色斜阳笼在她明晦不定的脸上,如笼了上一层秋日薄霜,染上了几分萧杀与哀凉。
她慢慢抬起眼睛看向芳珠问道:“芳珠,我是不是老了?”
芳珠连忙道:“主子花容月貌,正是当年,怎么会老呢,福晋还年轻着呢。”
顿了顿,又劝解道,“等他日,福晋生下一个小阿哥,小阿哥就是府里最尊贵的嫡子,一定比弘时阿哥聪明可爱。”
“再生一个小阿哥”她凄涩的轻嗤一声,眉眼间竟是失落,“我的身子早就不济了,谈何容易。”
芳珠大着胆子向前道:“主子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呢,事在人为,奴婢的姐姐嫁人五年无所出,前儿奴婢接到姐姐传来的喜讯,她竟然怀了身孕,还是双生胎呢。”
“哦?”
“姐姐来信说,贵州有个占里村,几乎家家都有一儿一女,因为当地有一种名为换花草的草药,只要吃了就能怀龙凤胎。”
“”
乌拉那拉氏听了,面色动容了几分。
“姐姐起初也不敢相信,可是她实在被逼的没了法子,这些年,没有孩子已经成了姐姐的心病,她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惜万里迢迢去了占里村,回来之后果然就怀上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芳珠点点头:“千真万确。”
“那你姐姐可带回了换花草?”
芳珠摇摇头:“村规森严,郎不外娶,女不外嫁,以保守换花草的秘密,姐姐也是因为偶然结识了一位占里村的人,才有缘服用了换花草,若主子想要,奴婢这就去找姐姐问清楚情况。”
乌拉那拉氏垂眸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了声:“好,你速去问明情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