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
“我不要做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女人。”
她扑倒在他的怀里,吓得弘时用力将她一推,她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痛苦的望着弘时:“难道弘时哥哥你也嫌弃我吗,嫌弃我是个野种?”
“不,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真的只是将你当成了亲妹妹。”弘时努力的想解释清楚,“真的,怀莹,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怀莹泪眼朦胧,失望的望着他:“那弘时哥哥你爱谁呢,爱那个前儿?”
弘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怀莹冷冷笑了两声:“可惜啊,你的前儿已经不在了。”
“你……你说什么?”弘时满脸惊恐的望着她,“前儿她好好的,怎么不在了?”
“就在我来之前,你额娘已经偷偷命人将她毒杀了,她怎么可能允许你爱上一个低贱的丫头呢!”她恶毒的笑了起来,“那个贱人连做你的侍妾格格都不配,不配!”
她话还没说完,弘时已急得冲出了屋子。
弘时赶过去时,前儿已经不在了,底上只有一个打碎的酒杯,他痛哭着瘫软在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质问齐妃,正要走时,润云过来了。
润云告诉他,前儿根本没死,因为熹妃及时出现带走了前儿,不过前儿再无心留在宫中,求她带话给弘时,让弘时放过她,也放了自己。
向海棠便作主将前儿放出宫中,不过前儿只是一个孤女,一时间也无处可去,向海棠干脆让她去了狗儿府上照顾孕中的陈金妍。
转眼,已到了雍正八年,宫中传来熹妃有孕的消息,四爷大喜,晋封熹妃为熹贵妃,只等熹贵妃诞下孩儿就行册封礼,谁知向海棠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失足摔倒,孩子又小产了。
向海棠再度陷入失子之痛中无法自拔,四爷生怕她出事,得了空便跑到延禧宫来陪她,尽管如此,向海棠也日渐消瘦下去。
很快,又传来怀真病重的消息。
自从怀真生下儿子之后,与乌拉那拉兴哲度过了一段安稳日子,虽然当中也有磕磕绊绊,但终归都熬了过来。
直到半年前,他们一家三口前往扬州游玩,她的噩梦便开始了。
当时,恰逢三月三,瘦西湖挤的人满为患,她被人群冲散了,还失足跌入了湖水之中,好死不死,救她上岸的人竟是吴恙。
这些年,乌拉那拉兴哲心里一直有个结,那就是怀真和吴恙的过去,其实怀真和吴恙根本没有什么过去,有的只是怀真年少不知事的轻狂,是从甘小蝶从中作梗,再加上乌拉那拉兴哲本来就疑心病重,到最后,他甚至怀疑儿子也是怀真和吴恙生的,因为儿子生得一点都不像他。
怀真哪能忍受如此屈辱,与他几度争吵,他起先还会回嘴,最后干脆冷漠以对。
他的冷漠就像杀人的利器,一刀一刀慢慢将怀真凌迟,她终于熬不下去了,一下子就病倒在床。
这些年,向海棠在一直在寻找甘小蝶,她却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踪迹。
当初,甘小蝶唆使甘想富回桐城,找自己的父兄来揭露自己的身份计划失败,后来与许攀枝在怀真的酒楼接头时差点被抓,许攀枝为了护着甘小蝶替她挡了一刀身亡,然后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黑衣人将甘小蝶救走了。
那个黑衣人是九爷派来的人,虽然他救走了甘小蝶,但甘小蝶在被围捕之时双目被侍卫手中的刀刺伤,至于有没有瞎她就不知道了。
后来九爷因为龙袍事件被革了黄带子,终身圈禁,甘小蝶从此以后就失踪了。
甘小蝶不死,向海棠的心始终悬着。
这一天,她前往乌拉那拉府探望怀真,无意间发现有个身影在离府门口不远的墙根子底下徘徊,虽然他头上戴着帷帽遮住了面容,可她还是一下子认出他就是吴恙。
四爷早已下令不准吴恙再踏入京城一步,他冒险偷入京城究竟为何?
于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命小粟子带着人暗中跟踪他。
……
一个时辰后。
“吱呀”一声,吴恙推开了有些破败的屋门,抬脚刚走进去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冷笑:“怎么,你舍不得了?”
“说到底她是无辜的,你何必……”
他心里确实过意不去,可是小蝶死死相逼,他能有什么办法,虽然当初他恨小蝶背叛了她,还跟着姓聂的私奔了,他恨透了她,以为再见她时必然要将她千刀万刮,可是后来真见到瞎了双眼的她,可怜无依,他的心又软了。
怀真落水不是意外,他救怀真也不是偶然。
他都是按照小蝶说的做的。
小蝶恨怀真当年告密,否则向海棠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母亲许攀枝就在酒楼,所以一直想要报复怀真,只是这些年他们东藏西躲,保命都来不及,哪能图谋其它。
这也是等了好些年,才等到的机会。
纵使他万般不愿,他也耐不住小蝶以命相求。
在阿玛额娘相继死后,他身边唯有小蝶了,小蝶身边也唯有他。
可良知告诉他,怀真是无辜的,听说怀真病重,他想亲自去乌拉那拉府跟乌拉那拉兴哲解释清楚,但最终又回来了。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想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唯有将小蝶供出来。
他做不到。
“她无辜?”甘小蝶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就像一把锋利的刀能够直插入人心,“那我就不无辜吗,我娘就不无辜吗?当年要不是她,我额娘怎么会死,还有向海棠那个贱人。”
她恶毒的诅咒道,“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我要让世人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还有她的儿子陈圆根本就是个……”
经过她不懈的努力和筹谋,向海棠的父兄已经在赶来京城的途中,她就不信向海棠连自己的父亲哥哥也能杀了,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向海棠钮钴禄凌湘的身份是假的,而陈圆的身份也必将惹人非议。
她的诅咒声还没完,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甘小蝶惊的一跳:“谁?”
吴恙喝道:“你们什么人!”
小粟子冷冷笑道:“怎么,不是你带我们过来的么,还装不认识?”
“吴恙,你竟然背叛我?”
“没有,小蝶,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得嘞,二位,跟咱家走一趟吧!”
是夜,甘小蝶被活活绞杀。
甘小蝶被绞杀前,叫嚷着要见皇上,揭露向海棠是妖人的身份,四爷没有去,去的是向海棠。
她以为或许甘小蝶可以替她解开前世之惑,究竟是谁要谋害她和圆儿,甘小蝶却咬着牙嗬嗬冷笑:“我永远也不会让你知道的,这一世,你赢了,下一世,赢的未必是你。”
直到临死,甘小蝶还在抱着再次重生的幻想。
结果对于向海棠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其实,在她问到是不是乌拉那拉容清时,甘小蝶愣了一下,她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而她,早在知道腹中孩子保不住时,就已经开始布局,即使不能动摇乌拉那拉氏的皇后之位,也足以让四爷对她失去信任。
一个月后,怀真病死,齐妃悲痛不已,大病一场,同年,十三爷允祥病逝,四爷一下子难以承受,再加上他多年勤政,体力早已透支,终于熬不住也病倒了。
自从以后,四爷身体越来越不济,开始痴迷丹药养生,向海棠深为忧心,几次三番的劝说,四爷都不肯听。
有一次两人发生激烈的争吵,气得向海棠差点去了佟佳贵妃那里,想想,佟佳贵妃年事渐高,还是不要给她老人家添烦恼才好,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了雍正九年,就连在病中的乌拉那拉氏也实在瞧不下去了,劝说四爷不要轻信贾神医,还说贾神医是妖道,她原是一片真心为四爷,却惹恼了四爷。
四爷真正恼的也不是这件事,因为他知道不管是向海棠,还是乌拉那拉氏都是为了他好,他只是借题发挥罢了,因为向海棠的小产和乌拉那拉氏脱不了干系,她甚至想要谋害圆儿。
只是乌拉那拉氏是皇后,国母之位不可轻易动摇,所以他便没有再往深里查下去。
帝后失和,九月二十九日,乌拉那拉氏在无尽凄凉和绝望中崩逝。
临死前,乌拉那拉氏苦求向海棠抛下一前过往,竭力劝阻四爷不要再服食丹药,并将妖道斩杀。
次年,贾神医突然暴毙而亡。
四爷和向海棠终于过了两年清静日子,虽然当中也有新人入宫,但向海棠始终宠冠后宫,直到一个生得与向海棠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秀女入宫,四爷才对向海棠冷待下来。
雍正十二年,向海棠参与谋害毒杀贾神医之事被人揭露,惹得龙颜大怒,将向海棠禁足在延禧宫,谁都不得前往探视接近,哪怕弘历和怀曦苦苦相求,四爷都不为所动。
昔日繁华热闹的延禧宫已然变成一座冷宫。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向海棠终有一天也尝到了在潜邸时李氏对她说的那句话,她在无尽失望和寂寥中度过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当中听闻那位生得像她年轻时的女子被封为嫔了,还怀了身孕,太医诊断是个男胎,四爷一高兴就将那名女子封为谦妃。
后来又听闻,谦妃生下一位皇子,四爷给小皇子取名弘瞻。
弘瞻生下的这一天,四爷一时高兴解了向海棠的禁足。
三百天,整天三百个日日夜夜向海棠都没有再见到四爷,当她走到他面前,看到两鬓斑白,身形消瘦的他几乎不敢相认。
他冲着她笑了笑,笑的眼角堆起了一道道皱纹:“是不是朕老了,你已经不认得朕了?”
关了那么久,她心里一开始充满了怨恨,怨恨之后便是失望灰心,原以为见到他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却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微微抬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也冲着四爷笑了笑:“恭喜皇上,喜得龙子。”
“海棠,你怎么不叫我四郎了?”
她终于没能忍得住,眼泪流淌了下来,她倔强的将眼泪抹去:“我的四郎已经不见了,如今坐在臣妾面前的是皇上。”
“……呵呵,皇上。”他又笑了笑,手指不经意略过眼角,将刚刚凝聚成的泪水抹去,“这样也好,朕要去储秀宫瞧谦妃了,你先下去吧!”
“是。”
向海棠木然转身,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四爷眼角已经湿润,待她走出殿外时,四爷痛苦的咳了两声,喉头一甜,鲜血洇红了遮住口鼻的锦帕。
锦帕上绣着一枝浅白海棠,还是当年她亲手绣的送给他的,浅白海棠染了血色,格外的鲜艳。
苏培盛一瞧,哭着要叫太医,四爷摆摆手:“朕还好,不防事的。”
“万岁爷,你何必如此自苦,明明您心里最在意的人就是贵妃娘娘啊。”
“正因为在意,朕才害怕朕走了之后她会伤心,她是个倔强认死理的性子,朕更怕她会想不开。”
“可是贵妃娘娘并非寻常女子,她虽性情倔强,却也坚韧不拔,而且她还有五阿哥和怀曦格格。”
“朕不敢赌,不敢赌她有多么的坚强,这样最好……他只会恨朕,怨朕,对朕灰心失望,却不会再为朕伤心了。”
“万岁爷……”
他似乎没有听到苏培盛的呼唤,而是怔怔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望去,嘴里喃喃道:“海棠,我多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四郎……”
八月二十三日,菊花香飘满皇城,雍正晏驾,弘历继位。
人人都以为四爷早已经厌倦了熹贵妃,根本没有人知道菊花盛开的时节,四爷心头却只独有一枝海棠。
这一生,或许他负过许多人,却从来没有负过大清,负过百姓,负过他最心爱的女人。
只是向海棠却不知道,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离开之后,向海棠还能好好活着。
泪水从蒙着双眼的手缝之间流了出来,沾湿了整张脸,向海棠几乎不敢看他,仿佛只要不看,他就还在。
最后,她还是放下了手,望着静静躺在那里,再无生息的四爷,她艰难的走过去,握住他变得冰凉的手,轻轻唤道:“四郎,你回来,你快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