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燕雀湖边杨柳岸正是她当初第一次见到四爷的地方,那时德妃牵着她的小手指着四爷道:“容清,这就是你未来的夫君,他叫胤禛,你可喜欢?”
那时她年纪尚小,根本不懂夫君是什么,嫁人又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第一眼见到那个忧郁苍白的少年就心生喜欢,想要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心。
后来,他娶了她,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云淡风轻,花好月圆。
他握着她的手对他说:“容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是啊!
她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可是他还有很多妾室,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妾室,除了忍耐,她没有选择,否则,她就犯了七出之条,成了不贤不惠的妒妇。
所以这些年,她克尽职守,从来都以贤妻来要求自己,结果呢?她连最后属于正妻的尊严都快丧失了,就如这被秋风吹落四处飘零的柳叶,落入湖中,成了无根的浮萍,随水飘荡。
她呆呆站在那里望了一会儿,忽然有人低沉而温柔的唤了她一声:“容清……”
听到这个声音,她心神一震,转过头略带着恼怒看着他:“原来是八爷,论辈份你该叫我一声四嫂。”
“四嫂?”他温文尔雅的苦涩一笑,点点头道,“也是,你的确是我四嫂,可是那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容清。”
“还请八爷慎言。”
乌拉那拉氏更加恼怒不已,又见这里人烟稀少,身边只有芳珠一个丫头,怕落人口舌,转身就要离开时,八爷忽然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乌拉那拉氏脚步一顿,盯着他时目光变得复杂:“你若什么都不做,我自然一切安好。”
八爷坦然的看着她:“你好与不好,与我做什么并没有多少干系,我从来都不想要伤害你,伤害你的人是老四。”
“不!四爷他待我很好。”
“你还在自欺欺人吗?我听说,如今你们雍亲王府的当家主母快要易主了。”
乌拉那拉氏心里一阵刺痛,冷笑道:“这个是我们王府的内宅事务,就不劳八爷费心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抬脚离开了。
八爷默默站在柳树下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怅惘和不甘,当年他只差了一步就娶了她,结果却让老四捷足先凳了,倘若他真能娶她为妻,怕是也不会如此意难平了吧。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他也该放下了。
什么情爱,在皇位面前都是苍白无力,握不住手中的权力,他连命都保不住,更何谈旁的。
“主子,八爷怎么还呆站在那里?”
芳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八爷人还没走,心里不由在想,倘若当初主子嫁给了八爷,现在过得会不会幸福些?
毕竟八爷对主子有情,可主子爷对主子只有敬,好像并没有什么爱。
乌拉那拉氏又紧紧了衣衫,微带着冷意道:“管他呢!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奴婢瞧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怪可怜的。”
“他如今春风得意,有什么可怜的。”乌拉那拉氏转头不悦的看向芳珠,“你这丫头,怎么今日胳膊肘竟朝外拐了,你千万不要忘了,你是雍亲王府的人!”
芳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红着脸道;“奴婢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请主子责罚。”
“罢了,下不为例!”
乌拉那拉氏快到承乾宫时,佟佳贵妃正和向海棠站在廊下看着宫里几个小太监正忙着在葡萄藤下扎秋千,孙嬷嬷则忙着指挥,一会儿高了,一会儿低了,一会儿哪里不够稳当了,忙得是不亦乐乎。
终于孙嬷嬷满意了,笑意吟吟的跑过来道:“等小阿哥下学回来,见到这秋千,一定高兴。”
佟佳贵妃笑着正要说话,侍雪急步跑来回禀,说四福晋过来请安了,佟佳贵妃微微愣了一下,笑道:“她难得过来一趟,赶紧叫她进来吧。”
说完,又看向向海棠道,“怕是容清一个人在府里张罗不过来了,想要让你回府呢。”
向海棠面色微微沉了一下,然后撒娇似的往佟佳贵妃身上依了依:“我不走,我就想陪在姨母身边。”
“你这孩子,难道还想和老四闹一辈子别扭不成?”说着,她慈和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女人家,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圆儿和团儿他们还需要你来保护。”
向海棠默默垂下了头:“姨母,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一次,她真和四爷起了争执,起因就是十四爷,虽然前世设计陷害她和十四爷有私的武格格早已经死了,但府里又多了一个乌拉那拉容馨。
其实,她的手段也算不得多高明,但四爷却偏偏信了,不过一开始他极力忍耐着,并且将这件事彻底弹压了下去,所以府里知道她和四爷真正闹别扭原因的人没几个。
后来,又因为教导弘时的问题,两个人起了争执,这原也不过是件小事而已,若放在平常,四爷压根不会生气,可他本就压了一肚子火气,借此事发作了出来。
她知道他生气并不是因为弘时,而是因为十四爷,所以她也很生气,她气就气在四爷对她的不信任,所以干脆带着团儿入了宫,当然,另一方面,她也想和儿子多相处相处,以弥补当初她这个做额娘的缺失。
正想着,又听佟佳贵妃劝道:“姨母并不是想让你一味的委屈求全,老四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他心里在乎你,正因为在乎才会生那么大的气,其实听你说来,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
“还有,你这样带着团儿出来,岂不着了那些小人的道。”她若有所思的朝着永和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这一趟容清过来,怕是有人给她施加了压力,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盼着你回去助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