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前些日子宫里不是才赏下来十来斤吗,她一个人能用多少?”
“八成又是送到五夫人那里去了。”芳珠撇了一下嘴道,“如今五夫人在府里尊贵着呢,竟将大夫人都压了下去,依奴婢看,大夫人这场病也是气得。”
“这个容馨实在太过分了!”纵使乌拉那拉氏涵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动怒了,正待发怒,文锦来报,说是李福晋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敛去怒容,疑惑道:“这么晚了,她过来作甚?”
“说是听闻大夫人病了,她特意精挑细选了一些珍贵的药材补品过来,聊表心意。”
“她有心了,叫她进来吧!”
稍倾,李福晋就捧着一个长条条的红木雕花盒子进来了,说是今儿下午李府恰好派人送来了一支血人参,听闻大夫人病了,嫡福晋正在找血人参,她正好拿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面含感激道:“多谢妹妹,真是雪中送炭了。”又指了指旁边锦凳让李福晋坐下,很快,芳珠就端上茶来。
李福晋并没有心思喝茶,她先是度量了一下乌拉那拉氏的神色,然后端起茶杯用茶盖拨着碗里的浮茶,犹豫了一会儿方道:“有件事妾身想求求福晋。”
乌拉那拉氏淡淡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话尽管说。”
李福晋似乎有些羞于启齿,又犹豫了一下,咳了两声道:“……近日弘时想陈圆想的紧,也无心读书了,不知福晋可有办法,让弘时也入宫……”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知道乌拉那拉氏必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便没有再往下说,只眼含期盼,小心翼翼的度量着她的神色。
乌拉那拉氏不想她如今还抱有幻想,得陇望蜀,想刺她两句,想想又作罢了,只凝起眉心自嘲一笑:“与其求我,还不如去忘忧阁求凌福晋。”
李福晋本来也是这样的意思,只是她自认为自个是嫡福晋的人,若越过嫡福晋去求向海棠,等向海棠办成此事,弘时入了宫,嫡福晋会因此不喜,以为她见风使舵,见如今嫡福晋被乌拉那拉容馨踩的透不过气,转而投靠了向海棠。
她脸上露出微微的难堪之色,绞着手中帕子道:“妾身想着嫡福晋才是后院之主,掌管中……”
乌拉那拉氏似乎不欲与她多说,摆手打断她道:“你不必同我说这些,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想凭着凌福晋素日对弘时的疼爱,让弘时自个去求,她未必不会心软。”
她突然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宫中比这王府更加凶险,你确定弘时入了宫能够保全自己?”
李福晋愣了一下,睁大眼睛道:“陈圆都能保全自己,弘时为何不能?他们可都是皇上嫡嫡亲的皇孙啊!”
“皇孙也不是都一样的。”乌拉那拉氏嘴角牵起一抹讥诮,“皇阿玛膝下有多少皇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中有几人能见过皇阿玛的,更不别说得宠了,也就弘皙和陈圆罢了。”
“……”
“这两个是皇阿玛亲自下旨命送入宫中的,底下人自然不敢有丝毫错漏,而且陈圆身边还有佟佳贵妃照顾,就更不会有什么闪失了,弘时则不然……”
乌拉那拉氏就差说出弘时愚钝,送到皇上跟前只有讨嫌的份,一旦讨了皇上的嫌,其境况可想而之,别说好好跟着方先生读书了,连饮食用度都成了问题,虽然不至于将命丢在皇宫里,但明里暗里受到的搓磨必定少不了。
她并没有将话说的这么难听,不过为了点醒李福晋,还是用严肃的语气告诉她。
“且不说他能不能讨得皇阿玛喜欢,退一万步说,即使皇阿玛看在陈圆的面上能善待弘时,但也是有限的,皇阿玛日理万机,哪有心思顾这些细枝末节,到时弘时在宫时受了气,甚至是搓磨在所难免,你身为她的额娘,难道就能安心?”
李福晋心里泛起满满的酸意,只酸的她连牙都要倒了,嘴上却不服气道:“再怎么说,弘时也和陈圆一样,都是四爷的儿子,皇上的亲孙儿。”
她私心想着,凭什么陈圆一个半路来的都能养在万岁爷身边,她的弘时就不能?
哪怕在万岁爷面前露露脸,日子久了,也能培养出一些祖孙之情来,这于弘时来说岂非绝妙的大好事。
怎么弘时就不能去了?
“你怎么还纠缠在此处?”乌拉那拉氏怒其不睁的看着她,“若个个都像你这样,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将皇孙送到入宫,养在皇阿玛身边?”
“妾身……”
“我也是真心为你为弘时着想,否则连提醒都不必,儿子是你的,他好他坏你若全然不在意,就当我白说了这些话。”乌拉那拉氏眉毛微微一扬,不耐烦道,“你自个回去好好想吧!若你执意如此,我绝不阻拦。”
“妾身告退。”
李福晋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在回去的路上,经凛冽的冷风一吹,倒清醒了一些,细想想乌拉那拉氏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可是若不能让弘时入得了皇上的法眼,他在王府又不受重视,待乌拉那拉容馨生下小阿哥,到时哪里还有弘时的半点位置?
还有,这好总不能让陈圆一个人占了去,陈圆吃肉,总要让弘时喝一口汤吧。
但若弘时真入了宫,出了事,她怎么办,这一世的依仗不就没有了?
原先好不容易才打定的主意因为乌拉那拉氏的一袭话,又开始犹豫起来,一路犹豫到了锦香阁,听见弘时磕磕巴巴的背书声,她更加愁上了心头。
恰好明嬷嬷出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多问了一句;“福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她想了一下,就要明嬷嬷要告退时,她忽然唤了一声,“明嬷嬷。”
明嬷嬷疑惑的看着她:“福晋有何事吩咐?”
“你说让弘时去宫里陪着陈……哦……弘历可好,他们两个兄弟情深,能伴在一处岂不最好?”
明嬷嬷很不客气道:“奴婢还是劝福晋趁早打消这份念头吧!送弘时小阿哥过去,无疑是将他推入了火坑。”
“怎么就推入火坑了?”
“奴婢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宫中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奴婢见得多了,弘时小阿哥能得万岁爷的宠爱还好说,若不得宠,那起子捧高踩底的势利小人还不知要如何搓磨弘时小阿哥呢,他们也有许多法子叫弘时小阿哥有苦说不出。”
“……”
“这还倒罢了,主子爷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福晋您是知道的,他们不敢拿主子怎么样,也不敢拿弘历小阿哥怎么样,福晋你细想想,他们会将弘时小阿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