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棠本来就因为不如从前得宠心怀芥蒂,这芥蒂必然越结越深。
两相生怨,她就不信,四爷还能一如既往的再宠爱向海棠。
这时,听甘小菊牙齿打颤道:“甘小蝶与民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所以甘小蝶知道的民女也知道,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也不至甘小蝶和民女两个……”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怯生生的环视了一圈,一眼就盯到了向海棠脸上。
见向海棠高坐在上,戴着她不识的奇珍异宝,穿得她见都没见过的绫罗绸缎,粉正浓,脂正香,美丽尊贵异常,想到从前她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乡野丫头,只觉得刺得双眼发疼。
自小到大,她和甘小蝶最厌恶的便是向海棠,生里妖里妖调,专爱四处勾引男人,勾得她长生哥哥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向海棠,说什么都要悔婚。
最后她一气嫁给了隔壁镇子的一道疤,谁知那一道疤在得到她之后就变了脸色,整天打她,孩子也打没了,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了。
这一切,都是向海棠那个贱人造成的。
她原以为自己会死在一道疤手里,谁知昔日姐妹甘小蝶还惦记着她,去找她时,见她着实可怜,便和聂公子一起救了她,并将她带到了京城。
若不是小蝶病重,她会和她一起来揭发向海棠,不过她一个人来也不打紧,她才不怕四王爷去查,因为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她咬了一下打颤的牙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道,“我们村子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当年向海棠四处招蜂引蝶,与野男人私通,不想怀了身孕被她爹赶出家门,走投无路之下和她娘一起投奔到十里庄舅舅家里,甘小蝶就是向海棠的亲表姐。”
年氏鄙夷的“啧”了一声:“想不到竟有这样的事,若果真如此,真真叫人……”
“好了,忆君。”四爷皱着眉头打断,又问甘小菊道,“那甘小蝶现在人在何处,她为何不来?”
甘小菊又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回王爷的话,小蝶她水土不服,卧病在床,实在不能前来作证,不过有民妇作证也够了,若王爷不信,可命人去桐城桐花镇和十里庄查证此事,若民妇有一个字的谎言……”
她也竖起三指,正要发誓,只听向海棠冷声一笑:“王爷问你甘小蝶在哪里,你又何需说别的,甘小蝶她人呢?”
甘小蝶果然睚眦必报,狡猾奸诈,当初在卧龙庄她故意提到甘小菊,甘小蝶就恨上了,竟然将甘小菊哄骗了过来揭发她。
一来好让她在王府没法做人,让四爷丢尽颜面,二来好借着她和四爷的手弄死甘小菊。
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会子甘小蝶又逃之夭夭了。
只是想必应该还没逃远,这会子派人过去说不定还能逮到她。
甘小菊哪里知道甘小蝶恨她背叛了她,想要将她置于死地,她还一心感激甘小蝶解救了她,并给她报复的机会。
按她的想法,她将此事揭发出来,向海棠一定会吓瘫了,怎么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上头,并毫无惧色,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她?
也是,如今她是王府侧福晋了,身份不比从前,自然要在她面前摆出侧福晋的款来。
她心中对向海棠虽有几分畏惧,但更多的是仇恨,将脖子一梗道:“就在菊儿胡同一家叫……”她想了一下道,“对了,叫来福客栈。”说着,她看向四爷,“王爷可派人去问她,民妇绝非虚言!”
四爷沉声一喝,命苏培盛速带人去来福客栈,将甘小蝶捉拿归案,然后又命人将甘小菊拖了下去。
甘小菊以为四爷不肯信她,连声叫喊:“王爷,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那向海棠根本不是什么钮钴禄家走失的女儿,她就是土生土长的桐城人……”
向海棠的身份,于众人而言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事而已,连皇上都承认了,还有谁敢胆大包天的非议此事。
不过听甘小菊喊叫出来,各人脸色还是露出异样的神色。
宋格格自知此番自己酿下大错,恐怕要倒大霉了,她强撑着最后一股力气,霍然直起瘫软的脊背道:“主子爷,兹事体大,凌福晋的身份是真是假暂且不论,难道她不贞不洁,与人私通生……”
“够了!”四爷猛地拍了一下扶手,“海棠是清白的,陈圆是我的儿子!”
“什么?”
所有人都惊愕住了,不敢置信的盯向四爷。
乌拉那拉氏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爷,皇室血脉,不容……”
“好了,容清。”四爷转头看了她一眼,打断道,“圆儿的确是我和海棠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容馨还以为四爷故意袒护,二来也是为了全自己的颜面,迫不得已才说出陈圆是他亲生儿子的话。
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问道:“若陈圆真是四爷您的孩子,怎么不早早让他归入内务府玉牒,这也是件好事,怎反而让陈圆做了别人家的孩子?”
年氏也起身道:“是啊!妾身也疑惑的很,就算四爷你再偏爱凌福晋,事关皇室血脉,不容有误啊!”
李福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半边身子都瘫了,陈圆是多聪明的孩子啊,弘时与他简直不能比,如果他真是四爷的孩子,哪里还能有弘时的立身之处?
她千防万防,想不到四爷早就有另外一个儿子了,在那一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直到众人接连发问,她脑子才稍稍清醒。
与众人想的一样,四爷为了全自己的颜面,也为了袒护向海棠,迫不得已才说陈圆是他亲儿子的谎言,否则,事情传出去四爷岂不成了笑柄?
可心里到底不放心,正起身也要发问,乌拉那拉氏见四爷心意已决,料不能回转,连忙冲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老实坐下。
李福晋咬咬唇,只得重新坐好,内心却不安的突突跳着,眼神来回的在四爷和向海棠脸上巡睃了两下,正好瞧见四爷看了向海棠一眼,向海棠朝着四爷点了点头。
四爷清了一下嗓子,肃厉着脸色道:“皇室血脉自然不容有误,这一点不用你们谁来告之于我,圆儿身份千真万确,皇阿玛也是知道此事的。”
最后一句“皇阿玛也是知道此事的”,仿佛当头一记重棒打在每个人的头顶。
容馨呆在那里,僵住的脸色慢慢龟裂开来,年氏则张着嘴,还是无法置信的盯着四爷,然后又盯向向海棠。
李福晋后背像是被抽走了脊椎,瘫在椅子上。
耿格格和伊氏也露出万分惊怔的神情,乌拉那拉氏自己也呆住了,久久不能言语。
宋格格惊愕不已,她瘫软在那里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霍然又直起身,眼中浮起最后一丝可怜的沁了血的希冀,拼出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尖锐着嗓子问四爷道,“陈圆是向海棠在入王府前就生下的,主子爷你如何敢肯定他就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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