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刁难(2 / 2)

因为王府后院里,除了她们三个,也没有谁有资格跑来宫里来给德妃请安。

她依旧柔顺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静静听德妃说完,温顺笑道:“娘娘说的话,妾身必定谨记在心。”

德妃强调道:“谨记在心还不够,需得笃践于行。”

“是。”

“好的,你先退下吧!等本宫让人寻来《女四书集注》,再叫你过来抄,本宫这会子也累了。”她疲倦的揉揉额头,又吩咐外面的宫女领着向海棠去偏殿休息。

向海棠刚随着宫女掀帘而出,就听德妃沉冷的叹息了一声:“这个凌福晋确与她有几分相似,怪道老四这样宠爱她。”

问心笑道:“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四阿哥心里还一直惦记着?”

向海棠本来想,听到她们二人说的话与自己有关,而且好像是故意要说给自己听似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又听德妃冷笑起来:“可怜凌福晋还以为自己真心能换来真心,不过就是旁人的影子罢了。”

向海棠的心顿时重重一落,难道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她替代的人是谁,是四爷曾经的心上人吗?

她不敢再听下去,心神不安的离开了。

到了晚上,她正倚在窗下想心思,问心送了《女四书集注》过来,又瞧见她屋内灯火幽暗,只有一支昏黄的蜡烛随风摇曳着,便笑道:“皇上崇尚节俭,娘娘自然要谨遵圣意,从来不敢有半点浪费,就是这香烛也是有定例的。”

突然,她话锋一转,“不过凌福晋若想要添补点什么,只管命人告诉奴婢,若这里的宫女太监不好,也只管告诉奴婢。”

她这样一说,向海棠反而不好要什么了,待问心放下《女四书集注》和纸笔,她道了声“多谢”,问心便离开了。

烛火暗的反不如屋外明月,她只得坐到窗下,月光透过精雕细凿的镂空绮窗铺到案几,比蜡烛还要明亮。

即使如此,对着月光抄录,不过一会儿,眼睛就酸涨的厉害。

她想,德妃果然厉害,不声不响的就搓磨了她,而且这样的日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若再这样抄录下去,眼睛岂不要熬坏了?

入夜之后,她实在撑不住要去歇息,身边的宫女春白见向海棠一副柔懦沉静的样子,也没多将她放在眼里,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后老老实实的任她摆布,立刻从鼻子里轻嗤出一声。

“还当凌福晋多孝顺娘娘呢,原来也不过是做给娘娘看的,娘娘在病中,这会子尚未息下,怎么凌福晋就受不住了?”

向海棠看了一眼窗外,只见月上中天,落下来,浅浅如梨花皎白,她心里虽有些着恼春白故意为难,脸上却不作出来,只蹙着眉头问道:“都这会子了,娘娘怎么还不息下?”

春白撇撇嘴,含沙射影道:“身为奴婢就该谨记自己的身份,哪里能打探主子的隐私,凌福晋难道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她又轻蔑的撇了一下嘴,“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见识就是……”

她阴荷荷的笑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

向海棠回以冷笑道:“是啊!身为奴婢就该谨记自己的身份,不仅不能打探主子的隐私,更不能以下犯上。”

她眸光严厉的注视着春白,言词间带了几分凛冽之意,“德妃娘娘是最重视宫规的,若知道有宫人以下犯上,必定不会轻饶!”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她若一味的委屈求全,换来不是全,而是接踵而来的羞辱和践踏。

面对德妃,且不说身份高低,她是晚辈,受长辈一些话,哪怕是重话也只能乖乖听着,但这不代表永和宫随随便便一个宫女就可以藐视嘲讽她。

春白本以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不想说出话来竟这般厉害,她顿时恼羞成怒,张张嘴,想驳斥她,向海棠却没给她机会。

她冷冷看着她道,“还有,我是真心实意关心德妃娘娘的身体,怕她在病中熬夜伤身,你却给我扣上探人隐私的帽子,春白……”说着,冷笑一声,“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春白被她问的一下子愣住了,她怔怔的盯着向海棠,只觉得她一双眼睛深沉如古井,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浑身莫名其妙的沁出一丝寒气,却还是犟嘴道:“奴婢怎敢以下犯下,又怎敢打什么主意,凌福晋就算想往奴婢身上泼脏水,也不能……如此……污蔑奴婢……”

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她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

“这样说来,竟是我的错了?”向海棠冷笑更甚,“也是,我初入宫中,有诸多规矩礼仪还不懂,不知者不罪嘛,明儿一早就去请教问嬷嬷,请她细细将你我说的这些话分辨分辨,若是我的错,我日后自然会更加谨言慎行。”

春白吓得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虽然问嬷嬷特意交待过,不必对向海棠过于客气,但说的是暗里摆弄,让她尝一尝说不出来的苦,而不是将事情闹到明面上来。

她今天说的话的确有些过分,可是她哪里知道向海棠竟是个棉里藏针,厉害的人物。

到底她是四阿哥的侧福晋,又与昭月公主交好,如今昭月公主还没离宫呢,皇上眼见千疼万爱的女儿要远嫁和亲,这些日子简直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如果向海棠耍狐媚手段,再哭到昭月那里去,德妃娘娘岂会保她一个小小宫女,不仅不会保她,反而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出去,真治她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若四阿哥再跑过来维护,凭他的狠辣手段,她肯定会死的很惨,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有刚才半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膝盖一软凄惶的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凌福晋饶奴婢一命,奴婢只是口无遮拦,并不是真心要冒犯凌福晋。”

向海棠脸色稍霁,顺势给了春白一个台阶下:“我并不是要故意为难谁,既然你知道错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你起来吧!”

她不可能一来就真要惩治德妃宫里的宫女,只是想告诉这些像春白一样,准备搓磨摆布她的宫人不敢小觑了她。

这个下马威,即使不能一劳永逸,也至少能少受些气。

果然,春白老实了许多,恭恭敬敬的服侍她息下,春白一老实,那些等着看春白和向海棠行事的宫人也都老实了。

一宿无话。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向海棠就起身了,洗漱过之后便赶过去给德妃请安,服侍她吃药用早膳。

因她处处用心,步步留神,将德妃服侍的妥帖周到,根本没有丝毫失礼之处,德妃反不好发作了,这让德妃心里憋着一股气,着实难受。

好在,用过早膳后不久,寇公公就兴冲冲的来报,说十四爷身体大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等再过些日子,十四爷就能率大军凯旋归来。

这样的大好消息,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德妃心情大好,精神也自然大好,就连看到令她憎恶的向海棠也不觉得那么堵得慌了,但厌恶之意却丝毫未减。

德妃的病原也是因为十四爷而起,之前听说准噶尔使臣交出了药方,十四爷服了药身子好转,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否则,她哪有那精神头叫一个碍眼的东西跑到跟前来服侍。

这会子听说十四爷就要回京了,德妃病又好了大半,打起精神让问心拿来了剪刀,针线和衣料,正要给十四爷裁制衣服,就有宫人来报,说四爷已下了早朝,过来请安了。

此时,德妃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剪刀,听了,立刻由喜转怒,将剪刀掷到桌上,冷哼一声:“他哪里有这样的孝心,分明是怕向海棠在本宫这里受了什么委屈,跑过来瞧她的。”

她命人将剪刀,针线和衣料又都收了回去,扶着问心的手懒懒的斜躺回榻上,不一会儿,四爷就急色匆匆的进来了,走到德妃面前恭恭敬敬的请了个安:“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身子可大好了?”

昨儿晚上在十三弟府上待的迟了,回去时,才听说德妃宣了海棠入宫,他害怕德妃见到海棠想起皇额娘,心中着实焦虑。

后来再想,或许德妃早就知道了,否则,她为何要处心积虑的谋害海棠和他们的孩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德妃宣召海棠入宫侍疾绝对没有好事,他恨不得立刻飞过来,只是夜太深了,宫门早已下了钥,他就是再焦急也入不了宫。

第二天一早,下了朝之后,他便借着请安急赶过来,进来时,他微不可察的四处环顾了一下,却未见向海棠,这让他更添了几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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