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追赶，关羽心累不已，马匹也快承受不住。</p>
这次来关中本就是临时起意，没有准备多少财物；再这样来回奔走，他就得去借钱了。</p>
反正敕使来长安，黑熊也要来这里，干脆等着。</p>
长安城各门敞开，就连守军都没有，更别说是夜禁。</p>
不是不想守门，而是长安城太大了。</p>
真想夜里出入长安城的，随意找一段城墙就能翻越，这种人你根本防不住。</p>
所以长安城只有内部生活区域设立了岗哨，其他地方就跟城外荒野一样。</p>
不仅任人随意走动，不时还有兽群，或饥饿的猛兽出入城门。</p>
城内官舍，入睡前关羽亲自拌马料，看着明显瘦下来的赤兔，不由倍感心疼。</p>
喂马后，他返回寝室，拿出一卷新誊抄的《春秋》阅读，很快就平复心绪。</p>
入夜之后，关羽望着油灯里通红的灯花，越发断定黑熊是与曹操一样的反贼。</p>
甚至某些程度上来说，黑熊比曹操更为可恶。</p>
曹操很多时候能力有限，走一步错一步，摔倒后又爬起来，一步步走到现在，有太多的不得已；可黑熊呢，明明很有实力，但谋求的是极端的私利。</p>
不过关羽也生不出厌恨情绪，他只是从最初那一丝美好的憧憬中苏醒了。</p>
黑熊大破匈奴，解救出那么多男女孩童……每一个边郡出身的武人，很难对黑熊生出恶意。</p>
可能他们早年被掳走的亲族、友人和乡党，就在这次被解救的人群里；就算没有，黑熊也为他们复仇了。</p>
这是族群生存、延续的大义所在。</p>
此刻关羽恢复冷静，思索如何才能获取更多的利益。</p>
固然大破匈奴带来的崇高军事威望巩固了黑熊的根基，让底层吏民认同、拥护黑熊的统治。</p>
可黑熊崛起的太快了，所以对盟友出借的客军十分的依赖。</p>
并不是需要这些客军做什么，这些客军只要站在黑熊身边，就能拖住很多人。</p>
黑熊还是缺乏可以信任的支柱力量。</p>
否则如甘宁这样的大将，怎么可能长期驻守潼关不动？</p>
黎阳决战即将爆发，自己总不能再次上阵，去突阵袭斩曹操麾下大将吧？</p>
关羽不由想到了交好的张辽、徐晃，这两个人目前的处境，很危险啊。</p>
不止是他们，还有张绣。</p>
张绣麾下的雍凉籍贯老兵如果听闻关中大治，肯定会有逃兵。</p>
黑熊掐断雍凉马匹输入渠道，张绣对曹操的价值大跌。</p>
这种情况下，张绣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诚，打仗就要拼命。</p>
这会更进一步加剧部众的折损，部众因折损加剧逃亡……总之，张绣完了。</p>
自己能看到，那很多人也能看到这一点。</p>
关系张绣自身，他是积极自救，还是装傻、一厢情愿的相信曹操？</p>
这三个降将的命运，也会影响臧霸、刘勋、刘若这些人。</p>
思索着，关羽皱眉，对策反张辽、徐晃，他有些抵触。把他们留着，进伐中原时再策反，岂不是很妙？</p>
至于立功，张绣就很合适。</p>
这是个重量级的人物，不管是对许都朝廷还是对曹操来说，张绣这个破羌将军，食邑千户的宣威侯，也很适合自己。</p>
关羽反复取舍，确定这次拿张绣开刀后，才上榻休息。</p>
天色放亮，关羽自然睡醒。</p>
他睁眼养神之际，随从端来热水：“君侯，黑镇北来城中了，并派人送来回帖。”</p>
放下热水木盆，这随从取出回帖递来。</p>
关羽拿起来观察，这本身就是他的拜帖，上面有了黑熊的回复，邀请他今天午前见面。</p>
“我要沐浴，更换新衣。”</p>
关羽起身，又问：“郭睦怎么没来？”</p>
“他一早赴约去了。”</p>
这随从说着笑了笑：“城中颇多河东少年，他们仰慕君侯，郭睦受邀，去宣讲君侯的威风了。”</p>
“河东少年……”</p>
关羽听了神情复杂，河东从叛的豪强、大姓基本上被黑熊打包处理了，不管祖先出了皇后还是三公九卿，尽数三族尽数编为官奴。</p>
狠辣的同时，也准许河东的适龄少年来长安大学混饭吃。</p>
现在讲学的制度不完整，黑熊没有定下奖赏、提拔和待遇，混在大学的各种士人呈现散乱状态。</p>
对关中、河东、太原的少年们来说，先吃饱肚子，顺便认一些字，就很赚了。</p>
反正又不收学费，再亏又能亏到哪里去？</p>
又想到这次短暂合作后，未来下次相遇，可能会成为对手。</p>
关羽的情绪有些低落，但也不至于失态。</p>
沐浴一番后，他更换新衣，引着几名骑从，拿着回帖登门拜访。</p>
这终究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关羽需要郑重一些。</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