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各地州牧官员入京,循例朝拜皇帝,满朝文武百官济济一堂,为汉帝刘宏贺新年。当时的盛况,可谓天街尽是公卿,入眼都是朱紫,与往年相比犹胜一筹。
被终南山炼气士强行续命后,汉帝刘宏的身体大为好转,毕竟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心态稍微转变,似乎有为身后名考虑,准备振作起来,做一番事业。
不过经历黄巾之乱,权利下放到地方,各地州牧已成事实割据的诸侯,汉帝稍微露出收权的打算,立即遭到大臣们默契的抵制甚至对抗。
眼看群情汹汹,刘宏内心愤懑不已,却不得不后退,一语而笑带过。至此,朝廷格局大致成形,君权暗弱,臣权大涨,并有同气连枝之势,几乎不可制约。
叶知秋对此情状冷眼旁观:“汉帝刘宏尚在,乱臣贼子就翻不起大浪,不过主弱臣强始终是大患。权利下放地方,固然能迅速平抑各地叛乱,不过造成军阀割据,几成藩镇的格局,始终是饮鸩止渴之策,实在是令人痛惜。”
过完年节后,这群“忠臣”立即离京,正如春来蟒蛇苏醒,虎豹出柙,龙气越发衰弱,盘卷起来选择蛰伏观望,法禁之力越发松动,炼气士身上的钳制也少了一重。
不止是玄门正宗的大教弟子出来走动,就连旁门左道的修士,三山五岳以及海外蓬莱诸岛的道人,也在中原九州行走,伺机挑选“明主”,试图进一步巩固朝野格局。
入京的玄德公刘备,在成为宗室成员后,器量随之见长,不过汉室朝廷的实际控制范围进一步缩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目光长远的人都回到地方抓权,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叶知秋估摸着此时的刘备,恐怕还没有囊括天下的野心,不过中兴朝廷,再造大汉盛世的想法居多。
可惜,如今的京城洛阳,门阀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刘备想要出来做点小工作,收拢流民以工代赈,都被人抨击而不得不中途夭折中断,由此可见为了争权,文臣的节操比世代乐户的娼优还不如。
左右都是制肘,稍微动弹就被人弹劾,刘备的心思至此不在洛阳,没过几天就准备率领部属出京,回涿郡庆安县,自己的地盘。
临行前的夜里,叶知秋与“玄德公”秉烛长谈,一番掏心掏肺的局势剖析,用尽了记忆中的“前知”,总算说服了刘备,被他委以重任,留在京城洛阳,算是一步闲棋冷子。
孤身一人的叶知秋,目送队伍在烟尘喧嚣中离去,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风中跃动的马尾,听不到粼粼车轮的滚动声。
他转过身后,看着玄德公刘备留给二十位甲士,都是特意挑选的忠贞之士,有从旁协助的意思,也有监督甚至监视的意味,毕竟叶知秋是中途上车的散流炼气士,忠诚还未考验过。
叶知秋却不以为意,没有这些人的协助,接下来的事情反而会变得棘手。他得了五毒道脉的传承,不仅与道脉源流的上古异兽结缘,还获悉道兵的炼制之法,就准备以刘家军驻地的村子为基地,在流民中搜罗精悍的壮士,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成军。
洛阳城外的流民为数不少,都是周边遭灾荒、兵匪之乱,不得不离乡背井的可怜人,总想着京城首善之地,圣天子在位肯定不会抛弃子民不顾,于是在城郊自发形成大大小小的聚落,少则百人千人,多则上万不等,至少有十万之众。
如此大规模的流民,官方不赈济是不可能的,不过开仓放粮,也不会让流民吃饱,每日两顿菜粥,勉强吊住性命。即便如此,饥寒交迫之下,冻死饿死的人每日都有,因此为了谋取温饱,自然会有聪明人自谋生路。流民晨起入城做活,暮日时分带着饭菜,以及微薄薪资出城,与城郊自发形成的草市走到一起,由此融合新的产业。
叶知秋就是在这个时候切入,他游走各个流民营地,身后跟着二十位铁甲振振的兵士,所过之处尽是人人侧目,纷纷走避让出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