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鬼魂对峙的那一瞬之间,柜子中的女鬼忽然伸出一只手,缓缓往我脸上摸了过来。
她看见我了?还是仅仅感觉到我的存在而已?我心电急转之下,强行忍住拔刀的冲动,双脚仍旧紧扎着地面,身躯缓缓向后仰了过去。
女鬼惨白的手臂缓缓向我脸上平伸了过来,惨白带黑的手掌正好悬在了我眼皮上方。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悬在我头顶的手指慢慢收紧,两只黑色的指甲几乎垂直悬在了我双眼上方。
对方手指仅仅一颤,我的身躯就忍不住在瞬间蓦然绷紧,只要她手指抓落,就能活生生地抠出我的眼珠。
仅仅一秒之后,女鬼的手掌就在距离我眼皮不足两寸的位置上慢慢缩向了衣柜。可我不仅没有放松警惕,身躯却在瞬间再度绷紧。
因为女鬼的手掌正顺着我衣扣的方向缓缓下滑,从咽喉到丹田,几乎所有的要害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下,无论她从什么位置出手,都足以致命。
女鬼的手掌就像是一把冷森森的尖刀,虽然没有一刀将我开膛破肚,但是手掌的阴寒之气却已经穿透了我的衣服,像一滴冰水顺着咽喉直往丹田的方向划了过去。
我腰部已经快要曲成直角了,如果再向下弯曲,我就得以铁板桥的姿势立在原地。那种状态并不适合反击,如果女鬼的手掌只是虚晃一招,等把我逼进不利境地之后再真正祭出杀手,我就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直到女鬼的手掌在我视线当中缓缓从我丹田上移开,我才算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把身躯给扳回了原位。就在我身形站定的一瞬之间,本来已经转过头去的女鬼却猛一回头,从衣柜里探出身子猛然往我面前冲了过来。
我想要挪步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女鬼的面孔一下贴到了我的眼前。一双阴冷至极的眸子与我双眼正对一处时,女鬼眼中的瞳孔却在瞬间扩散开来……
女鬼的瞳孔在慢慢地涣散,而我就像是在目睹着一个人一点点地失去生机,从她目光渐渐失去神采,到呼吸渐渐微弱,直至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女鬼眼瞳完全散开的瞬间,她嘴里也呼出了一口带着温度的气息。
不好!我陡然一惊之下,腰部猛然向外一转,拼命侧开了身子。
鬼魂不需要呼吸,就算喘气也不可能带有温度。女鬼最后呼出来的是一股死气。
所谓的死气,在各地说法并不相同,但是大体的意思是指人在断气之前呼出来的最后一口阳间气。
东北人办白事儿,讲究在死者还没咽气之前换上寿衣。因为,人死之后身体僵硬,不适合换衣。负责换寿衣的人不能让死者面部对着自己,怕的就是被最后一口阳间气喷到身上。
被死气喷中,虽然不会像阴气入体让人立时昏倒,但是也一样会伤及元气。
我不知道一个已经死了的鬼魂怎么会喷出一口阳间气来,可是我不能不躲。
就在我侧身躲避的瞬间,那一口带着腥味的死气从我身前急行而过。一股像是冷热交替的气体掀翻了我敞开的领口时,我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死气渗入了我的皮肤。
与此同时,围绕在我身边的掩神香也被我猛然转身带起的气流卷飞四周,我和女鬼之间已经再无屏障可言。
让我没有想到是,就在我们即将对视一处的刹那间,女鬼却忽然转过身去,缩回了衣柜当中,整个过程就像是从没发现我的存在。
直到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我不是不能反击,而是我想给对方造成献祭目标已经完全消失的假象。
术道当中,自古就有“士分文武,术分攻守”的说法。坚守不出其实是文术士惯用的手段。简单地说,就是把鬼怪的目标藏匿起来,让对方无迹可寻,直至把鬼怪逼到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们才会服软,文术士自然可以用极小的代价保全雇主。
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我没有把握保住所有雇主,就只能坚守不出。如果我刚才出手,固然可以轻易干掉那只女鬼,但是接下来就得迎接鬼怪的大举进攻。
直到女鬼缩回衣柜,我才慢慢吐出了憋在胸口里的浊气。
说到底我还是活人,再怎么压制,也不可能呼出阴气。我现在吐气其实极为危险,但是我也别无选择,因为我已经达到了闭气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