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女婿问,徐阶道:“云卿也只是听到此事之后才火速来报,他是个笃厚君子,赞画运筹不是其所长。先前和老夫商议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周楠心中略微不快:什么笃厚君子,分明就说我是个小人,正适合干这种在背后阴人,出谋划策的事情。也对,邹应龙其实也就是读书厉害点,考中进士。进了官场,做的又是言官,只懂得给人挑错骂娘。若是叫他出主意,信了他的,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楠:“阁老,方才岳父大人的话说得对,朝堂君子难道就看着宦官当权,指鹿为马?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发动清流言官,为徐相喊冤,要求天子把案子移交到刑部重审。”
徐藩听完,眼睛大亮:“父亲大人,这案子明显是陈洪和朱希忠无中生有,迫害忠良。中官乱政,肆意插手外朝事务可说是坏了朝堂的规矩,只要案子交去刑部,甚至三法司会审。陈贼就不能一手遮天,他们陷害父亲的阴谋就暴露了。儿子觉得,此事可行,让邹云卿去办。”
“计是好计,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只怕就算有云卿去联络,科道那边也是应者寥寥。”徐阶长叹一声。
徐藩惊道:“儿子不明白。”
徐阶:“若单是陈洪还好办,现在他和朱希忠联手,事情就麻烦了。你们当科道言官是随意上折子弹劾人的,看问题不要那么简单。”
是的,太监和文官们是天生的敌人。一个代表的是皇权,一方代表的是士大夫阶级,见面自然要掐个不停。如果单陈洪一人诬告徐阶,只需一发动,言官自然纷纷跳出来,用弹劾折子砸烂陈公公的狗头。
但现在却多了一个朱希忠。
陈洪大家是不相信的,可朱希忠这一站出来,厂卫联手,力量空前强大,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说,这二人言之凿凿说徐阶是幕后主犯,言官们心中难免不嘀咕:如果老徐真的是幕后主使人,咱们替他出头合适吗?
这事往大了说是谋反大案,可不能乱发言乱表态,以免惹火烧身。
咱们做言官的就少去凑热闹了,还是继续弹劾弹劾某官员强抢民女,生活作风不检点稳当。实在缺政绩了,上个折子去骂骂皇帝。
空明案这个热点,咱们不蹭,谁蹭谁死。
此中道理,周楠和徐藩都懂。
徐藩:“科道不肯仗义执言也无妨,父亲大人为相多年,门生故吏遍天下,可让他们上书。”
周楠:“又有什么用处,亲亲相隐。”
徐阶:“确实如此。”利益相关人的证词根本就不会被采纳。
周楠:“其实此事也易,关键在我府管家余二身上。”
徐阶大奇:“和余二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普通人和朝堂刀光剑影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