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破晓的第一抹初阳从远处山脉斜斜射来的时候,岳川城依旧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不敢外出,甚至连脑袋也不敢露出来,生怕被杀气腾腾的容家众人乱刀砍死。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若说有人的话也就是容家的侍卫,腰挎阔刀,神色冷峻,因为早晨稀薄的雾气石板上起了层水迹,看起来像下过场小雨一样。
不,是像下了血雨一样,还未干涸的血液蔓延成小溪沿着石缝流淌,诠释了一词叫“血流成河”,当然这个河并不完美,至少在姬九看来就是如此。
他站在窗边,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鼻间有丝淡淡的腥味,可想昨夜的战斗中死去了多少人,容家府邸外还可见黑烟盘旋,火势控制住了,但已成了半片废墟。
“昨夜动静很大啊。”越子衿感叹道,这些势力之间的斗争,对于她而言可以说是已经司空见惯、毫不意外了,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阻住的念头。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是天理,而且昨夜她可感知到几道不弱于她的气息,她更无法去改变什么,只能在屋外保护着姬九,感受到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她便心安。
姬九离开窗边,露出笑容,“容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段兄应该吓得不轻,得去看看他才成。”
越子衿总觉得姬九这个笑容有点深意,让她有点看见毒蛇般的感觉,阴而冷,但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两人直接到了容家,一脸愁容,两鬓微白的容家家主在大厅中接见了两人,容无常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像是迅速衰败了几十年,身上散发股颓意,他和妻子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极为恩爱。
然而仅一会的功夫,两人便天人永隔,妻子虽然死前并未受到玷污,但那凄惨的模样仍如刀般直刺他的心口,时时作疼。
最可恨的是下手之人手段惊人,瞒住了回溯镜的探查,这般说来妻子的仇怕是难以报了,简直遥遥无期。
当然容无常也不是简单之辈,毕竟挑着家族的大梁,很快便振作起来,开始着手安排一切。妻子会头颅爆裂而死,自然是因为有人触碰了她灵魂中的禁制,家族隐秘也不知暴露出去没有。
禁制一旦被人触碰便会玉石俱焚,这是家族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除非出手之人极为强大,在短暂时间内将灵魂稳住,不让其破散,才有可能探知到家族隐秘。
不过这可能性极低。
“见过两位前辈。”容无常拱手道。
他也有怀疑过这来历神秘的两人,不过无凭无据总不可能抓起来严刑逼问,又得得罪一强大的势力,没有根据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
姬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颇有些悲悯,“容家主,昨夜听闻贵府喊杀震天,远远一见火势惊人,有燎天之势,今早起来又见街上血流成河,死尸众多,本想着你们容家称霸岳川城千载应该能对付得了。不过段兄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前来叨扰叨扰。”
“前辈客气了,段云既为我准女婿,我容府自然会护其周全,劳您挂心了。”容无常沉声道,对姬九这漠不关己的态度有些不悦,但也知道容家被人袭击的确不关他的事,不来添乱就好了。
大厅外段云这时走来,有些困惑地看了姬九一眼,心中暗自感叹不已,昨夜刚杀了人家妻子,今早就能面色如常地和其谈话,完全不露一丝破绽,实在可怕。
“段兄,你来了?”姬九冲他一笑,不过这笑容却让段云心中发寒发冷。以前不知,总认为这少年的笑容极为干净,透着股澄澈味道,然而今日所见让他明白,这笑容无非是层披在脸上的虚伪面具罢了,摘了后,才会发现下面是如冰的漠然。
“姬兄找我可有事?”段云心中直嘀咕,知道姬九本性后,他现在可不敢与虎谋皮了,说不定某一瞬间一把刀已从他身后捅了进来,而少年仍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他。
容无常不好听两人谈话,便拱了拱手先离去了,而且容家如今一大堆事还等着他去处理,可没闲心在这听两人叙旧。
姬九眼神大有深意地看了段云一眼,问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段兄了?昨夜段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担心你安危,所以就来了,没问题吧。”
段云暗自翻了白眼,面色却诚恳道:“当然没问题,姬兄这么担忧我,在下心里自然极为感动。”
因为担忧来看自己是假,窥探容家如今情况恐怕才是真。
“哦,是么?”姬九笑着问道,他自然是想要段云告诉自己容家目前状况,所以两人边走边聊,越子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容家昨晚四面受敌,东西南北各个方位都有人杀来,带头的基本都是凝识期武者,有位凝识后期的武者去了后山药园,和容家大供奉战了一夜,不分胜负,随后容家筑宫强者赶来,将其拿下。”
“不是一位筑宫强者,包括容家家主在内有三位,其余隐藏起来的不知道有多少。”段云压低声音说着,“若不是敌人来势汹汹,加之是突然袭击,还有前几天的下毒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容家不可能损失如此惨重,连家主夫人也因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