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不是,他们把治疗费用结清了不就行了?”,医生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情上,他还在考虑如何通过自己手里的权力把这会发生的事情压下去的时候,突然整个人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你刚才说什么?老人?即使昨天下午送来的?该死,那家伙醒了?”
小护士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她看着廉姆医生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
“天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昨天下午大概四点钟不到的样子,有三名年轻人背着一名老人来到了医院里,当时他正好负责急诊科,人也是他接待的。
老人的伤情很严重,而且还耽搁了最佳的救治时间,即使把骨头校正,将来走路也会有问题。特别是那条被撞成开放性骨折的腿,有可能会有术后并发症,比如说肌肉萎缩什么的。结果他还没有把伤情的严重性进一步夸大,对方三人中就有人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为老人截肢。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医生,廉姆医生肯定要解释一下,或者说挽救一下,毕竟他说的很夸张并且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个例不代表整体。他告诉那三个年轻人,保守的治疗也会有一定的成效,如果老人愿意坚持康复训练,他只需要一根拐杖就可以继续行走。如果他做不到,也可以坐轮椅,没有必要截肢这么狠。
可那三个年轻人就一口咬定必须截肢,并且当场支付了用于截肢的费用。
没有医疗保障,没有医疗福利,这个时期的医院几乎都是私营的。当对方拿出了那笔钱之后,廉姆医生决定照顾伤者家属的情绪,让对方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字,然后收了钱——这笔钱有大概五分之一属于他。
然后他让人给老人使用了麻醉药,并且提着一把钢锯走进了手术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老人已经截了一条腿,伤者家属缴纳了一周的住院费用就离开了,说是等一周后再来看老人……。
现在廉姆医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而且这将成为他职业生涯中一个重大的错误,一个巨大的污点,甚至会让他丢掉现在的工作。他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毫无疑问一旦伤者的家属来了之后,肯定要起诉医院。医院的高层会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不仅要丢掉工作还有可能要被罚款甚至坐牢,在这一刻他连逃跑的心都有了。
他抬头看向了护士小姐,如同一个乞丐在乞求路人的同情心那样问道:“现在怎么办?”
回答他的不是护士小姐的答案,而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以及门外的声音,“廉姆医生,昨天下午送来的截肢伤者从床上掉了下来,伤口的线崩了,人已经推进了手术室,您什么时候能到?”
廉姆医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门内,门外,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老人再次清醒了过来,依旧是在那张病床上,他只是呆了几秒之后又歇斯底里的叫嚷了起来。如果不是隔壁病床的病人问他切腿之后什么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腿已经被切掉了!
当他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他的左腿,没了!
他的孩子在半个小时之后,大概八点多才赶到医院,廉姆医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医院的高层,高层商量之后并没有像廉姆医生所想像的那样立刻抛弃了他,而是让人打电话通知了老人的家属。他们需要等待一个结果,如果老人和他的孩子无权无势,那就打官司吧,但如果对方有权有势,廉姆医生就必须负责。
老人的孩子见到老人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短短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他的样子完全衰老了十岁!
更重要的是,老人的腿,没了!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年人含着泪花,蹲在了病床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