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是成功了,可接下来的事,更加艰难而漫长。
沃琳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韩霆。
韩霆的眼底有很明显的黑眼圈,因侧卧而使得鼻子有些变形,嘴唇干裂泛起白皮。
沃琳用手凌空描画着韩霆的五官,轻笑:“好丑!”
她起身打算出去找水,想将棉签沾湿水,涂抹韩霆的嘴唇。
周护士长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吊瓶和输液器材。
见沃琳一脸的紧张和疑惑,周护士长好笑解释:“这些只是葡萄糖和生理盐水,还有维生素,预防他们两个脱水,也能补充些能量。”
沃琳赶紧让开位置。
周护士长麻利地把吊瓶挂在吊瓶架上,先是给韩霆,再是给齐春红,扎针,固定针头,调节输液速度,动作一气呵成,韩霆和齐春红都是一动没动,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周护士长感叹:“每个医生都希望自己医术高超,名声大作,可当真正拥有了这两样时,他们就知道医术和名望到底有多累人了,韩主任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沃琳点头:“他处理大型车祸受伤患者那天之前,才刚做了一个通宵的手术,因车祸连着几天没出手术室,他刚出手术室,我又病倒,他照顾我,还要上班,没休息几天,紧接着这次又是这么大的手术,能不累吗,怎么受得了。”
据说自己住在重症监护室时,并没有探视时间上的限制,韩霆那几天除了上班,就是在病房里陪她,几乎没有离开过住院部。
她出院后,由于身体无力,韩霆虽然嘴上不说,但沃琳知道,韩霆心里的自责也是少不了的。
心理和身体双重煎熬,可想而知,韩霆这些天过得该有多累。
“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不用太担心,”周护士长反过来安慰沃琳,“当医生的,哪一个不是这么熬过来的,韩主任只要好好睡一觉,绝对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帅小伙。”
“对,那是一定的,”沃琳嘿嘿笑,“谢谢护士长。”
周护士长被沃琳的憨笑逗乐:“你呀,永远这么乐观,身上总充满着正能量,只要和你在一起,再悲观再暴躁的人,也会积极起来,安静下来,怪不得韩主任这么喜欢你。”
神经外科搬过来之前,这层楼是老干休病区,那时就是周护士长任护士长,沃琳那时还在办公区帮忙,因被排遣来老干休病区帮忙准备庆祝活动,和周护士长相识。
后来,经历白老的事,再之后,沃琳去了维修组,经常到老干休病区维修仪器,沃琳和周护士长打交道多了,也就是老熟人了。
沃琳笑笑,问周护士长:“有没有水,我想给韩霆润润嘴唇。”
“有,我这就去给你拿。”周护士长出去,很快又用托盘端来两杯水,还有一包棉签。
她拜托沃琳:“你顺便连齐主任也照看一下,不是我占便宜使唤你,实在是人手倒换不过来,刚才一下子来了三个患者,其中有一个状况不太好,重症监护室还有两个。”
沃琳让周护士长放心:“护士长,没关系的,大家都是同事,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啊,沃琳。”周护士长说完,急匆匆出了这间伪重症监护室。
沃琳给韩霆润过嘴唇,转去给齐春红润嘴唇。
周护士长给齐春红扎针时,把齐春红捂着脑袋的手扒拉下来一只,齐春红另一只手依然顽固地捂着他的头,脸整个儿埋在被子和胳膊之间。
沃琳正打算把齐春红捂着头的手拿下来的时候,齐春红的眼睛忽然睁开,通红的眼睛瞪着沃琳,吓得沃琳往后退了两步。
“我是鬼吗,你这么怕我!”齐春红对沃琳没有好脸色。
他坐起身,晃晃脑袋,问沃琳:“你看见我家兔子没有?”
“看见了,兔子挺皮实,伍哥送他去上幼儿园了。”沃琳把准备给齐春红润唇的水,递给齐春红,“喝水,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齐春红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问沃琳:“我老婆怎么样了?”
沃琳道:“听护士长说,手术很成功。”
“听护士长说的?”齐春红不满,“你自己没去看呀?”
“是呀,我才刚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去看呢。”沃琳承认,耐心解释。
“算了,和你这种没心的人说话,浪费时间!”齐春红不耐烦地拔掉手上的针,走了出去。
沃琳顿觉齐春红莫名其妙,她和齐春红才见过两面,也不认识齐春红的妻子,怎么可能对齐春红的妻子那么热心。
再说,哪怕出于道义,她去探望同事的妻子,她也得先顾着自己被累倒的男朋友吧。
可想到齐春红的妻子还挣扎在生死线上,齐春红的心情不好可以理解,沃琳也就懒得计较了。
又给韩霆润了两次嘴唇,沃琳出了病房,想问问齐春红有什么需要没有,她好去办。
齐春红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家去。”
虽然他对妻子的病心急如焚,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不如回家做些事,分散注意力,心里也能好过些,一天没见儿子了,心里想得慌,不知伍天明那家伙能不能搞定自家儿子。
沃琳安慰齐春红:“兔子挺好的,昨晚吃的饭可不少,伍哥说他的饭量顶一个大人了。”
“那小子就是能吃,”提起自家儿子,齐春红脸上有了笑容,“不论荤素,不管好坏,除非味道确实难吃,那小子从不挑食。”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自家儿子的事,齐春红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看看手表,回家去了。
他打算先回家洗个澡,再去市场买些菜,好好给儿子做顿晚饭。
沃琳问周护士长:“我能不能进去看看齐主任的媳妇?”
“不行,”周护士长拒绝,“按规定,重症监护室一天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那还得是在可以探视的情况下,患者今天刚做完手术,非常虚弱,也容易感染,所以不能探视。”
“明白了。”沃琳点头,心里哭笑不得。
听周护士长这意思,齐春红估计只在他媳妇从手术室挪到重症监护室之间的时间内见到过他媳妇,之后就只能干着急,反倒来怪她没有去看他媳妇,这是明晃晃的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