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霆躺到床上的时候,沃琳无奈地擦了擦眼睛。
虽然她确实觉得委屈,兴冲冲对想念了好几天,终于见面的韩霆嘘寒问暖,得到的不是同样兴奋的回应,而是劈头盖脸的责问和怒火,可是她并没想哭,她明白韩霆是因为担心她才发火的,可是头实在撞得太痛,流眼泪不过是应激反应而已,抽泣也是因眼泪流进了鼻腔,堵塞了鼻子,下意识的动作。
被撞到的地方,由于冰块的冰镇作用而渐渐麻木,周围的头皮却因冰冷的刺激而有些痛,感觉有冰块融化的水流到头皮,沃琳赶紧拿开冰块。
对于她这种畏寒体质,冰水浇头可不是好玩的,用冰块敷头也是头一次。
沃琳本打算把毛巾连同冰块放进脸盆,刚一迈步,脑袋里面猛然抽痛,她差点歪倒在地。
赶紧稳了稳心神,沃琳朝脸盆走过去,脑袋里面越发剧烈地阵阵抽痛,头晕,恶心,头皮也开始一下下跳痛,使得她举步维艰。
沃琳心中叫苦,已长久未发作,几乎被她遗忘的头痛,可能因冰块的刺激而旧疾复发。
更难办的是,她无法像往常一样用手紧摁头皮以减轻症状,因为紧摁头皮会加深她头皮撞伤的伤情,内外夹攻的话,她会更难过。
“噢——”沃琳痛苦地低吼,慢慢蹲下,双手紧握成拳。
本已麻木的撞伤,疼痛复苏,加上头皮的跳痛和颅内的抽痛,沃琳感觉自己要疯了,她保持最后一丝不让自己撞墙而死的理智,将自己歪倒在地,蜷缩成团。
这样,她就做不到伤害自己。
可是,痛苦又让她无法一直保持身体的蜷缩,她时而会因头痛而绷直身体,而后又强迫自己又蜷缩回去。
“沃琳,你怎么了?”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痛苦使她的视力模糊,残存的理智令她辨别得出声音的熟悉。
“烟——”
缓慢而饱含痛苦的字眼从沃琳的嘴里吐出,寿卫国有种被雷击的感觉,不过他没有迟疑,迅速点燃一支烟,将烟嘴塞进沃琳嘴里。
沃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她冲头顶模糊的人影笑笑。
谢谢,这个世界终于要宁静了。
进入沉静的世界之前,沃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这下可以睡个长觉了,没有痛,梦都不用做一个。
看着沃琳渐渐安静不动了,寿卫国蹲下,拿掉沃琳嘴里只剩半截的烟头,拨开遮盖在沃琳脸上的乱发,判断出沃琳只是睡着了,寿卫国松了一口气。
他将烟头捻灭,将沃琳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拉被子将沃琳盖好,然后捡起地上的毛巾。
意识到毛巾的冰凉触感时,几块已经部分融化的冰块从毛巾中掉落,寿卫国蹙眉凝思。
霍宇严辞职后,刚刚转任人事科副科长的伍天明,临时被医院任命兼职安保科副科长,寿卫国是来找伍天明商议训练保安事宜的,路过沃琳的宿舍时,他看到了沃琳在地上的痛苦扭曲。
毛巾包裹冰块,一般是用来冷敷受伤而没有伤口的地方用的,难道沃琳的痛苦是什么地方受伤了?
想到这种可能,寿卫国仔细查看沃琳露在外面的皮肤,因为沃琳穿得厚,能使冰块冷敷起到作用的,只能是衣服没有遮盖的地方。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给女生检查身体的伤本身就不方便。
看到沃琳头上的伤,寿卫国倒抽一口气,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看着地上只抽了半截的烟,寿卫国再次皱起眉头。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接触过各种案子,不可谓见识不广,但他还没有见过抽两口普通香烟就让人睡过去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联想到那些曾经办过的案子,寿卫国心里无法平静,他打电话给李宗荣,询问抽烟有没有助人睡眠的可能。
“有啊,虽然这样的病例少见,但我还是有幸见过两例,”李宗荣解释,“准确的说,患者不是睡着了,而是对烟碱严重过敏导致的昏迷,烟碱,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尼古丁,如果患者吸入的烟碱量不多,患者会自行苏醒,如果患者吸入烟碱过量,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会有生命危险?”寿卫国震惊。
“是呀,你怎么了,”李宗荣听出寿卫国的异常,“是谁抽烟昏迷了?”
“沃琳。”寿卫国说了大致情况。
“她现在怎么样?”自己的职工竟然有重症烟碱过敏者,李宗荣也觉得震惊。
“睡得很沉,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寿卫国边观察边陈诉。
“她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李宗荣再问。
“抽得很深,第一口就抽下去一大截,”寿卫国回想,“抽第二口之前稍微休息了一下,尚且还有意识,第二口抽得比第一口要费劲些,抽完第二口就昏了过去。”
“第二口抽得费劲?”李宗荣指示寿卫国,“抽第二口时显示出费劲,说明她摄入烟碱已经过量,你把她送去神经内科住院,以特殊病例入住重症监护室。”
能不特殊吗,他入行医学界几十年,这才是听说过的第三例重症烟碱过敏患者。
特殊时刻,床位比平时更加紧张,本院职工除非患有生命攸关的重症,都不能占正常床位,如果沃琳不以特殊病例住院,就是他李院长,也没有权力给自己职工开后门。
再说,他也没有夸大其词,重症过敏者,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必须入住重症监护室做实时监控。
“是,我这就送沃琳住院。”寿卫国挂了电话,抱起沃琳,脚步迅速而稳当地冲向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