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简燧带着沃琳疯狂玩了两天后,就再没联系过沃琳,倒是沈娴忙里偷闲,时不时会打电话给沃琳,问询沃琳冷不冷,生活习不习惯,食堂里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如果沈娴跑车路过加速器厂,车又刚好空着,就会进厂来找沃琳,给沃琳送点她自己做的零食,要是刚好遇到沃琳下午下班,她就开车将沃琳带回家,两人一起做饭吃。
“阿姨,你快点醒吧,沈老师一个人很孤独的,你醒来,和沈老师也是一个伴。”一次沃琳帮沈娴换了给沈梦蓉擦洗身子的水后,对沈梦蓉说的话。
沃琳每次来沈娴家,都会和沈梦蓉打招呼,来的次数多了,她渐渐和沈梦蓉聊起天来,沈娴给沈梦蓉换尿布和擦洗身子的时候,也允许她在场了。
当然,聊天都是单方面的,是她自己一个人说。
说的内容五花八门,遇到了什么事,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下班后或周末出去,都去了哪里,买了什么,吃了什么,尤其她要是见了以前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会说的非常详细。
反正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那模样,像极了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绘声绘色地自言自语,看得沈娴好笑又内心感慨连连。
曾经她还在教幼儿园的时候,看到小孩子这样自言自语,她会听之任之,不去打扰。
因为她知道,那是小孩子成长中的必经阶段,那个时候的小孩子,完全沉浸于他们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语经常被打断的小孩子,以后的生活和学习也很难长时间集中注意力。
除非,自言自语中的孩子,主动和她说话,她才会介入。
很多家长抱怨孩子学习时注意力不集中,他们却没有想过,孩子小时候专注于自己的事的时候,他们是如何暴力打断孩子,甚至强迫孩子中止手头上的事,服从于他们的意志的。
沃琳现在的自言自语,自然和小孩子的自言自语不同,但她能对着一个毫无反应的人说得绘声绘色,且没有丝毫的敷衍和做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沈娴自己闷的时候,也会和沈梦蓉说说话,但也只是流于表浅的描述,一语带过,绝对做不到沃琳这样说得事无巨细。
她的喜怒哀乐,只有在寿卫国面前,才会真实流露,在其他人面前,都或薄或厚蒙着几层纱,让人看不真切,猜不透,即使对她最疼爱的弟弟李磊,也是一样。
沈娴感叹:“她要是实在醒不了,我也不会孤单,有她静静陪着我,也能证明我还活着。”
只要我还能抱得动你,背得动你,推得动你,我走到哪儿都会带着你,带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吃各处的美食,你看不见,我会讲给你听,你吃不下,我会做成糊喂你。
沃琳呵呵笑:“沈老师,你这话听着像七老八十了的人,我奶奶老年痴呆症,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她清醒的时候,我们告诉她糊涂时做的趣事,她说……”
沃琳瘪起嘴,学没有牙的老太太说话:“我就要闹腾,证明我还活着。”
“哈哈,”沈娴被沃琳的学说逗乐,“我小的时候,听当时的医生们说,等他们年纪大了,要是像那些患者一样一身病痛,他们绝对不会赖着活下去,连累家人,自己也活不好。
“现在我三十多岁,当时说这话的人也老了,身体不行了,他们还是在想办法活下去,此一时彼一时,生活有很多不如意,但只要自己不放弃,就有希望看到更多美好的事物。”
她这话,是说给沈梦蓉听的,又何尝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沃琳竖起大拇指:“沈老师就是沈老师,精辟!”
有人陪着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到了沃琳该回去的时候,沈娴送沃琳出门,告诉沃琳:“韩霆很不放心你,要我多看着你点,怕你学习起来不记得爱惜你自己。”
沃琳惊讶:“韩霆打电话给你?”
她赶紧澄清:“沈老师,我没有向韩霆提起过你,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联系方式的。”
哪怕沈娴说过不介意沃琳向韩霆透露她的消息,沃琳和韩霆联系时,也没有提起过沈娴。
沃琳觉得,沈娴虽然不介意,但应该还是更愿意过不被过多打扰的生活。
“看把你急得,”沈娴拍拍沃琳的肩膀,“是我自己打电话给韩霆的,我和姑姑有矛盾,可我毕竟是姑姑姑父养大的,几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想知道姑姑姑父的身体状况,还有磊磊考研考得怎么样,韩霆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透露我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呀,”沃琳松口气,“吓死我了,我怕你以为我是个嘴巴不把门的人呢。”
沃琳听韩霆说过,李磊考研的感觉还不错,不过具体怎么样,分数出来才算。
沈娴乐呵:“事实证明,你不是个多嘴的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犹豫了一下,沈娴还是忍不住嘱咐沃琳:“按说你和韩霆的事我不该多嘴,可我毕竟比你认识韩霆早几年,有些事我比你了解,韩霆的脾气不好,你最好尽量不要惹他发怒。”
“韩霆脾气不好?”沃琳不解,“没有啊,他脾气挺好的呀,而且对我超有耐心。”
她想起一件事:“对了,他是对我发过一次脾气,就是我在g市包被抢的时候,那次他发了脾气,不过他是因为担心我,感到后怕,而且很快他就给我道歉了呢。”
认识韩霆快两年了,那次是沃琳唯一一次见韩霆发脾气。
“是吗,这就好,兴许是他年龄渐渐大了,经历的事多了,心态平和了,也就没脾气了。”沈娴分析了一通理由,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来的时候是沈娴开出租车接的沃琳,回去的时候因为是晚上,沃琳执意让沈娴呆在家里看护沈梦蓉,她自己回去,沈娴拗不过她,也就只能由着她了。
沈娴住的地方比较偏,沃琳舍不得花钱打车,用了半个多小时走路到公交车站,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等来一班公交车,之后又转了两次公交车,然后走路回加速器厂。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快夜里十一点。
怕打扰到刘老师睡觉,沃琳用钥匙轻轻开门,蹑手蹑脚进门,然后轻轻关门,又蹑手蹑脚往自己宿舍走。
她的钥匙还没有插进宿舍门的钥匙孔,对面的刘老师气冲冲从屋里出来,虎着脸瞪她。
沃琳吓一跳:“怎么了,刘老师?”
“麻烦你以后早点回来,要不就不要回来,你大半夜回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刘老师的脾气着实不小。
沃琳不明白:“我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呀,房间隔音效果再不好,也不至于吵醒您吧?”
“你的动作是够轻的,可是电话铃声不轻呀,”刘老师的声音更大,“电话响了一晚上,都是找你的,我说了你不在,可那人就是一直要打,你说要是你早点回来的话,至于这样吗?”
这套房子是用来安置外来学习人员的,走廊装有电话座机,属于加速器厂的内线电话,不能打外线,但外线可以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