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周天亮静静的躺在病床上。
微薄的心跳,在床边的心电图上,缓缓的跳动着,牵动着老人的生命,好像随时都可能停息一样。
当彭怿辰走进这间病床的时候,长安电影制片厂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还留在病房里的,都是吴天亮的老哥们、老下属。
他们跟着床上这位老人,见证了长安电影制片厂最光辉的时刻,也一起经历了国营电影制片厂的衰败。
现在,这个坚韧、果敢、无比热爱华夏电影的老人,却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安详的闭着眼,就好像任何一个生命快走到尽头的普通老人一样,那样的无助和悲凉。
留在病房的人里,彭怿辰和老演员陈庭最为熟悉,他走到陈老身边,小声问道:“吴老这是怎么了?过年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不好好好的吗?”
陈庭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吴老一辈子都是这个脾气,其实从去年开始,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但他对别人,却从来没说过一个字。今年是建军80周年,上面给我们厂安排了一个重要的拍摄任务。要求拍摄一部深刻剖析人性的反战电影。上面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都知道,这次拍摄关系这今后几年厂子每年能拿到多少拍摄资金。吴老不放心别人拍,硬要自己担任导演。半个月前,他就开始一边写剧本,一边组织剧组准备拍摄。连着熬了几个晚上,他的身体经得住这样折腾,就……”
说到这里,这个西北汉子眼眶泛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彭怿辰听到这,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吴老曾经在他拍摄人生第一部电影的时候,给予自己无限的帮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自己在电影上的领路人。
现在这位可爱可敬的电影人,却因为电影,躺在了病床上。
这样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彭怿辰说不清楚。
“那,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彭怿辰走到吴老身边,默默的给老人把了把脉。
但很快,他的心就沉入了低谷,这位老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医药最多只能让他走的晚一些、舒服一些而已。
陈庭看着彭怿辰满脸的悲痛表情,点点头,把他拉到一边,“吴老刚刚倒下的时候,曾经给我吩咐过,一定要把你请过来,由你担任我们今年这部反战电影的导演。编剧、导演、主演全都由你担任,你的酬劳,等电影上映之后,再用票房分成还给你。你看行不行?”
彭怿辰听到这,大惊道:“长安电影制片厂里,那么多导演和编剧,吴老培养出来的第五代导演,更是有很多名满天下的大导演。这种重任,由我来承担,实在是……”
陈庭摇摇头,拦住他的话,“吴老和我们说过,这几年,那些大导演的心都乱了,他不喜欢。他就看准了你,说你的电影有人味。吴老晕倒之前,最后一刻还念着让你来拍这部电影。我也非常赞同他的想法。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来拍。至于其他的事情,有我和几个老哥们顶着,你不需要操心。”
彭怿辰沉沉的点点头:“我尊重吴老的想法,这部电影,我来拍。至于酬劳什么的,不用再提。吴老对我的支持,我倾尽一生也回报不了。这次,只不过是帮助吴老完成他的一个心愿,我要是再收钱,良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