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不顾一切地放声狂笑。至此方知,世间所有事情,都必须付出代价。
即便自己拥兵数万,即便自己兵略天下无双!即便自己,曾经骄傲地扬着头。即便自己,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即便……
更始二年夏,大汉司马刘秀,迎娶真定王外甥女郭圣通。
是日,真定城锣鼓喧天,张灯结彩,就连郭圣通的老家藁城,也摆了七天的流水席,让兵荒马乱岁月里的百姓们,吃了个肚皮滚圆。
郭圣通的父亲郭昌虽然早死,但郭家毕竟是中山郡第一豪族,此番将女儿嫁给前途无量的刘秀,岂会在这个节骨眼吝啬?除了在城中大摆宴席,还将无数钱资粮草送入汉军驻地,美名其曰陪嫁,其实,就是变相向刘秀宣誓效忠。
真定城也四门大开,城内各色商铺酒楼,奉真定王之命,全部向幽州汉军免费开放。当然,在汉营主事的严光、冯异等人,都对将士严加约束,告诫他们寻欢作乐可以,但不许扰民,更不可吃白食。
饶是如此,汉军上下也兴奋至极。尤其是陪同刘秀走出太行山的“老兵”们,他们直至此刻,才享受到了一些胜利者的快乐,个个且喜且悲。
消息没有翅膀,却飞得比云还快。三日后,隆虑山的一个破落山洞里,孙登刚刚听完手下向他报告刘秀和郭圣通大婚的消息,顿时失魂落魄,“刘秀,刘秀娶了我的媛儿,我,我,我跟你不共戴天!”
“刘杨老儿,三姓家奴。投了老子,又投刘玄,现在又投刘秀,真是无耻之尤!!”临时皇宫里,登位不久的赵汉皇帝王朗,也气得浑身发抖,抓起书案上的奏折和毛笔,四处乱砸
“此子,绝不可再留!”同样是刘秀的对手,尚书令谢躬得到了幽州和真定联姻的消息,却没有发怒,而是疾步走到房间中,提笔蘸墨,在一方锦帛上书写奏折,“陛下,刘秀势力再次增长,恳请火速派军……”
墨汁因为手臂颤抖,忽粗忽细,就像一团团卷曲身体的蛇蝎。
“唉!”临近的军帐内,马武叹息着拆开一封信,写在绢帛上的字迹,迅速映入发红的眼睛,“大哥,刘某此举,实属无奈……”
摇了摇头,他将信帛扔进火堆中,一言不发。
解释,纯属多余。为了报仇,他已经做了谢躬的属下,刘秀取了郭圣通,有什么不可?
仇恨,可以令一个人改变许多,甚至让人心扭曲。
可除了报仇,马武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一丝留恋!
他们都变了,铁面獬豸不再是当年的铁面獬豸,刘秀也不再是当年的刘秀。
他们甚至来不及想,这种变化究竟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