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仰面露嘲讽之色道:“你们这些高人,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有意思吗?”
庄梦周冷哼道:“你是不是把事情搞反了,分明是你这样一位高人,竟然想算计我们所有人,这不是痴心妄想嘛!但世人总有妄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可能是在江湖上待久了,耍手段都已经耍习惯了,其实说穿了,不就是那么几道破门槛吗?”
听见这番话,丁齐有点走神了,不禁脱口而出道:“我曾经还有过一种感觉,以为自己能催眠全世界呢!后来才明白,其实催眠的只是我自己。”
在场的都是人精啊,就算是叶行显得废物了一些,但那也要看是和谁比,若论玩弄人心的门槛套路,谁都精通,而且能耍出各种花样来。这样往往却容易被蒙蔽了双眼,自己就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
假如不谈各种手段套路,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问题,你相信谁、你怀疑谁?大家早就把范仰当成怀疑的目标了,原因也是简单明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又正在做什么事?想通了这个道理,又哪有那么复杂!
众人都怀疑范仰,但又不好直接动手,因为刚才那些话都不能算铁证。范仰本人也是有警觉的,说不定会逃脱,而他还有同伙潜藏在暗处。所以必须要由范仰自己动手,大家好抓个现行。范仰今天的举动看似没有破绽,但假如暗中一直有人观察的话,就全是破绽了。
范仰检查了小楼和后院,告诉叶行已确认安全,然后再来检查前院。来到前院他却躲到凉亭上藏了起来,就像一个警戒的暗哨,紧接着刺客就从后门摸进去了。
朱山闲又说道:“冼师妹,我得谢谢你!你那天等于是救了我,甚至有可能是救了我们大家!”
这话什么意思?在阿全出事之前,尽管大家对范仰有成见,甚至在暗中防备着他,但并不代表对他有敌意或恶意,毕竟是并肩协作的同伴。可是那天的情况实在是太凶险了,石不全联系不上,大家还没搞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刺客紧接着就到了,所有人都不及防备啊!
但冼皓却有防备,察觉到刺客摸进了小楼,竟然反算成功。假如不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冼皓如果遇刺,别忘了外面还埋伏着一个范仰,楼上的朱山闲接着也得遭殃。收拾掉冼皓和朱山闲之后,谭涵川和丁齐还在路上。
假如事先不知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范仰在明、刺客在暗,等谭涵川一进门便猝然发难,谭涵川本事虽大恐怕也够呛。只要能解决掉谭涵川,丁齐可以忽略不计,顺手也就解决了。接下来不知情的庄梦周再登门,恐怕也难逃毒手。
也就是说,范仰和刺客选择在那天晚上动手,除了已经离开的尚妮之外,可以把剩下的所有人一网打尽。接下来呢?他们可以骗尚妮说找到石不全了,但石不全出了什么事,也会用这个借口把小妮子给骗过来,彻底解决掉所有人,剩下的一个叶行更是不足为虑。
若在心中略做推演,就能想到范仰的动手计划是一环扣着一环,但是在第一环就出了差错,以致于后面几环都进行不下去。
最关键之处就在于,冼皓提前有防备。刺客行刺不成反而受伤中毒,就算这时候范仰也冲进去,也必然会惊动朱山闲。范仰加上已经受伤中毒的同伙,恐不是冼皓和朱山闲加起来的对手,而且也等于暴露了自己,其他还没有赶回来的人便有了警觉。
冼皓闻言只是淡淡答道:“我曾经说过,朱师兄完全可以信任我,我也绝对信任朱师兄。”
朱山闲:“你和范仰之间有何私仇,现在也应该说出来了吧?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就是范仰请来的。但是从一开始起,你就一直在防备范仰。我留意过,每天吃饭的时候,只要上桌之前范仰碰过的东西,你是一筷子都没动过。”
冼皓反问道:“你和谭师兄不也一样吗?只要是范仰和叶总碰过的菜,你们两个人中总有一个人是不会动筷子的,究竟是谁却说不定。假如不是这样,你又怎会注意到我?”
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状况,丁齐其实也观察到了,但他注意到的只是冼皓,却没有注意到朱山闲和谭涵川,先前更没有料到其中还有这么凶险的伏笔。众人之所以没注意到,是因为这种情况总共也没发生过几次。
负责做饭的一直是谭涵川,朱山闲去买菜,石不全和尚妮偶尔帮忙。庄先生是从来不进书房的,甚至也不帮忙端下菜、洗个碗,每天来了就直接坐到餐桌旁等现成的。他是惊门前辈,倒也没人会在意。
可是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总是这么厚脸皮呀,这时就看出范仰的脸皮厚了。范仰曾经开过一句玩笑,你见过要饭的自己做吗?
范仰几乎从来不进厨房,也没洗过碗,只是偶尔有些时候,帮忙把饭菜端到楼上去,算是经过了他的手。丁齐也注意到了,只要是范仰端上来的饭菜,冼皓就没动过筷子。
从心理学角度,这说明了一件事,她排斥范仰,而且这个人有洁癖,不碰他端来的饭菜倒也可以理解——丁齐当时就是这么理解的。
范仰主动帮忙的时候并不多,所以这样的情况总共也没有过多少次,而且一桌子菜放在那里,其中有一两、盘有人没落筷子,也是正常情况,或许是因为不爱吃呢。
丁齐注意到冼皓了,却没注意道朱山闲和谭涵川。因为这两人不是不动筷子,而是每次总有一人不动筷子,具体是谁却说不定。这就太难观察了,恐怕只有保持同样习惯的冼皓才会注意到吧。
这时范仰突然喊道:“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杀是剐,给个痛快话吧!”
话说得好好的却突然偏了方向,范仰被晾到沙发上居然没人理了。这时冼皓抬起了眼,这位冷美人的目光是平日少见的犀利:“范总,其实我应该叫你一声魏总吧?还记得十七年前,你在山东做过什么事吗?”
范仰刚才表现得一直还算镇定,显得很光棍,此刻却变色道:“十七年前我才多大?十六岁而已,还是个小孩!”
冼皓:“十六岁已经不小了,你这个小孩可不简单,从小就不是好东西。我既然已经知道你不姓范而姓魏,再说这些还有意思吗、还记得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
范仰盯着冼皓,瞳孔在收缩,忍不住露出了惊恐之色:“原来真的是你,你就是冼家的人!”
冼皓的眼圈渐渐变红了,咬牙道:“我一直就姓冼,当然是冼家的人。”
范仰垂着双臂,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我当年根本就没有……”
冼皓打断他的话道:“家破人亡之仇,我怎么会忘记,又怎么会不追查到底?你曾经说的对,我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么多人我既然杀都杀了,又怎能不从他们嘴中问出很多内情?
你师父是第十五个,虽然他只是在幕后设局,并没有直接露面,但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他。而且我还查出,他的身边当时跟着一个小伙子,最毒的主意都是那个小伙子出的。我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只知道此人姓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