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不忍、悲伤……以及好多天璋院叫不出名字的情感。</p>
总之，在由这种种情绪混合而成的“冲动”的驱使下，她挺步上前……接下来的事儿，就毋需赘述了。</p>
只不过，青登并没有察觉到……不仅仅是天璋院的体香、触感留在了他的鼻腔、皮肤。</p>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也同样在天璋院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p>
二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年轻男性所独有的那种雄性荷尔蒙气息，径直地渗进天璋院的皮肤。</p>
结实的筋骨……</p>
腰身意外地很细……</p>
光是用摸的，就能清楚感受到的非常有力的臂膀……</p>
青登身上的每一样物事，气息也好，肉体也罢，都让天璋院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神摇曳。</p>
等回过神来时，她惊觉自己的脸蛋在发烫……</p>
上一次脸蛋发烫，是在什么时候来着？</p>
完全没有印象啊。</p>
为了不让青登发现她现在的异状，天璋院故意多后退了一点距离，一直撤到太阳之下，以橘黄的阳光来遮掩脸上的红意。</p>
就结果而言，天璋院的这番“躲在阳光中”的策略，非常成功。</p>
青登并没有发现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寡妇，也有因心起涟漪而脸泛红晕的一面。</p>
……</p>
天璋院对青登的怀抱，以及由这份怀抱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只不过是一个美妙的插曲。</p>
不消片刻，这对孤男寡女便双双调理好了各自的心情。</p>
“殿下。”</p>
青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p>
“大早上的突然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p>
“没什么，就只是好奇你现在的状态，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看你而已。”</p>
“……殿下，北原耕之介他们开口了吗？”</p>
天璋院轻轻地摇了摇头。</p>
“这些人的嘴巴，意外地严实呀……”</p>
青登低下头，神情凝重地望着膝前的榻榻米。</p>
“这样啊……”</p>
昨天晚上，在回到月宫神社后，青登便委托天璋院派人前往吉原，将暂时交由瓜生秀看管的胎记脸和壮汉给提回来。</p>
算上在突袭大和屋后所生擒的北原耕之介等人，青登昨夜足足抓回来6个俘虏——审问的基数已经足够了。</p>
将北原耕之介等人押进审问室后，专职审讯的新御庭番番士们也不客气，直接赏他们一人一个极其折磨人的“站刑”。</p>
然而……在酷刑的压迫下，北原耕之介一行人竟纷纷展现出惊人的毅力与斗志。</p>
遑论审讯人员如何用刑、如何恫吓，他们就是不为所动，连吭都不吭一声。</p>
是时，青登见状后，便知麻烦了——以这种硬汉做对手，一时半会儿之内，是别想着套取到有价值的情报了……</p>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p>
都过一个晚上了，北原耕之介等人还是三缄其口。</p>
看样子，接下来得打一场艰难的拉锯战了……</p>
审讯就是这样——会开口的人，很快就会开口；不会开口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口……</p>
正当这时，天璋院的呼唤声突然响起：</p>
“……盛晴。”</p>
“嗯？”</p>
青登将目光从膝前的榻榻米上收回，看向天璋院。</p>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p>
“……”</p>
青登又不是傻瓜。</p>
他当然知道天璋院的这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何意思。</p>
昨天晚上，在因收到召唤而面见天璋院后所遭临的每一幕光景、每一道话语，青登直至此时都仍历历在目、言犹在耳。</p>
青登不知道该如何用详实的辞藻，来形容自己在听到天璋院的这番话后的心情，</p>
橘隆之……对于此人，青登一直抱持着相当复杂的感情。</p>
一方面，不论是在法理层面，还是在义理层面，他都是青登的父亲。</p>
可另一方面，出于青登乃魂穿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的缘故，从这一角度出发的话，橘隆之是“原橘青登”的父亲，他与青登一点关系也没有。</p>
因此，青登对橘隆之有种“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我和他并不是很熟”的感觉。</p>
陌生的熟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p>
自己对橘隆之的一切印象，均来自“原橘青登”的记忆。</p>
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虽然工作非常认真，但政绩一直不好不坏；突然迷上赌博，欠下巨额赌债；病亡在床上——以上，便是青登对橘隆之的所有印象了。</p>
此前一直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橘隆之，忽地成了喝雉呼卢的赌徒——对此，青登从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p>
有句俗语说得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p>
由善变恶易，由恶变善难。</p>
常人若想由恶变善，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可若想从善变恶，只需要一个晚上，极端点的甚至只需要一瞬间。</p>
人性的本质究竟是“善”还是“恶”——这是一个无数大师争相辩论，都没有争论出个所以然来的千古难题。</p>
但是，抛开这个哲学难题不谈，有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善良、温柔等这些美好的品质，是非常奢侈的东西。</p>
人类只需放纵自己的欲望，就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十恶不赦的邪徒。</p>
恶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一直放纵自己就好。</p>
反过来说，那些一心向善的善人们，需要一直坚定意志，花上许久的时间，才能达到浑金白玉的境界。</p>
前世的青登是警校生，</p>
出于此故，他见多了“善人骤然变成恶人”的案例，所以他从未对橘隆之的堕落感到过任何异常。</p>
更何况，橘隆之所沉迷的，可是那个能轻松毁人心志的赌博啊。</p>
在娱乐活动极其丰富的21世纪，都有那么多人沉迷赌博，那就更别提是在处处充溢着压抑的江户时代了。</p>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的娱乐活动，无非就是玩女人、打牌和喝酒。</p>
过惯了乏味的生活，突然接触到一秒钟十几两金上下，每次开蛊时，体内的肾上腺素都会飙升的赌博……这让常人如何自持？</p>
不要小看赌博的害处！千万不要接触赌博！它真的能在一夜之间使良家子变成废人！</p>
橘隆之英年早逝——青登本以为自己与他的羁绊，到此为止了。</p>
然而……青登万万没想到，“橘隆之”之名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闯入他的生活。</p>
负责查阅奉行所、火付盗贼改等部门的过往卷宗的干事们，所收集到的资料非常少。</p>
目前仅知在近2年前，橘隆之向上头通报了“诡药”的存在。</p>
从卷宗后续的内容来看，橘隆之的这次通报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p>
再之后，干事们就没有查到任何涉及橘隆之之名的卷宗了。</p>
尽管资料奇缺，但能够确定的是：橘隆之确确实实是曾私自调查过“诡药”！</p>
既然橘隆之曾调查过那么危险的东西……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忽然沉迷赌博，以及……他是否真的是病死的，就值得商榷了！</p>
“……我已揪出了不惜火焚小传马町牢屋敷也要杀了我的真凶，可事件远远没有结束。”</p>
青登缓缓道。</p>
“尽管仍未撬开北原耕之介等人的嘴，但综合目前已知的种种情报来看……北原耕之介他们之所以执意杀我，极有可能因为我的父亲曾对他们做了什么。”</p>
——北原耕之介昨夜高声嚷出的这句话，在青登的耳畔回响。</p>
“殿下，我和你算是殊途同归了呢。”</p>
青登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p>
“你在追查‘诡药’。”</p>
“而我……现在对‘诡药’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p>
“接下来，我准备去拜访一下橘隆……父亲的旧友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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