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二女回过神来，饱含充沛感情的铿锵有力的话音，就再度从青登的唇齿间流露出来。</p>
“阿舞，说实话，刚认识你时，我觉得你这人很不好相处。”</p>
青登将目光转到了木下舞的身上。</p>
感受到青登视线的木下舞，身子顿时抖了几下。</p>
“性格内向又怕生。”</p>
“讲起话来，既不敢看人，音量又低得犹如蚊吟。而且还不懂得接人的话题，跟你聊天好累。”</p>
“除了长得很可爱之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优点——这就是我对你的初印象。”</p>
“但渐渐的，随着和你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场，我从你的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充满魅力的地方。”</p>
“你的善良、你的热心肠……无不让我感到心醉。”</p>
“等回过神来时，你已经在我的心里占据着极重要的地位。”</p>
青登持续说出完全没过脑的话语。</p>
因为脑袋一片空白，所以大脑已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p>
无力去一字一句地仔细研究自己的用语。</p>
此刻的青登，与其说是在“说话”……倒不如说是将满腔的热情给倾泻而出。</p>
“左那子小姐也是！”</p>
青登脑袋一偏，将目光的定格之处，从木下舞转移为左那子。</p>
轮到自己被点名了……左那子罕见地露出了手足无措的神情。</p>
“我对左那子小姐你的初印象也很不好。”</p>
“总冷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p>
“跟你聊天，比跟阿舞聊天还累。”</p>
“实际上，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不想和你打交道。”</p>
“但同样的，在和你慢慢结成友人的这个过程中，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许多以前都未曾注意过的‘闪光之处’。”</p>
“你身上的这些‘闪闪发光’的地方，深深地吸引着我。”</p>
“不知不觉间，我已没法将你视为普通的朋友。”</p>
青登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在讲些什么了。</p>
感觉不像自己的声音，但是说话的人确实是自己。</p>
将胸中积压的情感一口气倾尽后，青登话音一顿、抿了抿嘴唇。</p>
他想给他上述的心意释放奏响一记最强音，来个完美的收尾。</p>
但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合适的辞藻。</p>
感性与理性在做着最后的较量。</p>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勐地回想起自己昨日与古牧吾郎的关于“无双之剑”与“活人之剑”的讨论——最后的一点理性，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感性的勐攻下，彻底消饵。</p>
哈……</p>
青登又长吐一口气。</p>
吐到无物可吐，肺部发痛之后，青登用力吸气——</p>
任凭情感驱使。</p>
承受着二女的视线，将自己的心情全数爆发出来。</p>
“我想与我的剑一起永远地保护你们！”</p>
充满这个时代特色的深情话语……</p>
在喊完最后一个音节后，一片接一片的鸡皮疙瘩顿时遍布青登全身。</p>
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在这个瞬间舒张开来，比泡了个温度适宜的热水澡还要舒服。</p>
有种脑海里所有的混沌意识都被一股清凉的风给吹尽、凌乱的线条被一条条捋直铺平的畅快感、痛快感。</p>
青登只觉得自己的心房一会儿舒张，一会儿收缩……这种充满柔情蜜意的痉挛，令人欲罢不能。</p>
终于将自烟火大会结束后，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给说出了……</p>
喜欢木下舞还是喜欢左那子？想过和她们中的哪个谁结婚？</p>
青登于今日今时今地，给出了他的回答。</p>
只可惜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以及当时旁听的人，都不在这儿。</p>
青登已经做尽、说尽他能做、能说的一切了。</p>
接下来……就是静等二女的回答。</p>
这会子，青登的心情神奇地恢复了平静。</p>
他平静地看着二女，任由风与时间从他的身侧拂过。</p>
忽地，风加强了。</p>
强劲的风吹得3人的衣服下摆摇晃摆动。</p>
左那子一边以优雅的动作抬起葱白的手指，按住鬓间吹乱的头发，一边朝眼神躲闪地看向视野的右下角。</p>
眼眸中流露出窘迫、迷蒙、以及像是按捺某种情感的倔强。</p>
“橘、橘君……”</p>
那个即使被讨夷组被绑架也处变不惊的左那子，这时竟难得展现出迷路孩童般的失措与稚气。</p>
“抱歉……我暂时没有与人成、成亲的打算……”</p>
那个讲话总是很有条理的左那子，居然说话磕巴……</p>
“况、况且，我现在也只是将你视为我重要的朋友而已……”</p>
“纵使不论我自身的成亲意愿……我想我的家里人是不会同意我未来的夫君去娶其他的女人做小妾的。”</p>
说完，左那子特意瞥了眼身旁的木下舞。</p>
“为什么我是小妾？！”</p>
左那子这种直接认定她是小妾的行为，让木下舞很是不爽。</p>
但她现在没功夫与左那子多计较。</p>
恶狠狠地瞪了左那子一眼后，木下舞将视线投注到青登地身上。</p>
在与青登四目相对的瞬间，木下舞的眼神软化了下来。</p>
从刚才对左那子的“狠瞪”，变为了充满羞涩与幽怨。</p>
“青登，你对我也抱着这么……这么深的感情，我好高兴。”</p>
“但是……”</p>
木下舞一转话锋的同时低下了头，紧盯自己小巧的足尖。</p>
“我奶奶她肯定不会同意我未来的夫君在娶了我之后，又娶其他女人做侧室的……”</p>
语毕，木下舞像是要与左那子展开针锋相对似的，向左那子再度递出一道恶狠狠的目光……但被目光正放在青登身上的左那子给华丽丽地无视了。</p>
青登神色如常地听完了二女的回答，然后郑重地说了一串让左那子和木下舞都预想不到的回答。</p>
“我知道。”</p>
“左那子小姐，我知道以千叶家的门第，绝不会允许你未来的夫君去多娶别的女人。”</p>
“阿舞，我也知道我若是将我刚才的话对你的家长们说一遍后，你的家长们极有可能会拔刀来砍我。”</p>
“但我不想放弃！”</p>
当青登一字一顿地喊道“不想放弃”这串词汇时，声音所表现出的那种坚毅与自信空前绝后。</p>
“我想成为你们的家人，我想与我的剑一起一直保护你们……我不会收回我的这份决意！”</p>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p>
“我要变得比谁都强大！变得比谁都杰出！”</p>
“我要冲上青天！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们都接受我！”</p>
几乎要撕破喉咙的力度……仿佛欲让远方的人们、天上的神佛、地下的鬼魅，全都听见他的声音。</p>
左那子讶异地张圆红唇。</p>
不久之后，讶异变为了夹杂着困惑、怀疑以及一点点……喜悦的充满韵味的表情。</p>
“橘君……”</p>
她低下头，看着脚前的地面，说：</p>
“不论你变得有多优秀，我都没法接受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对、对不起……我想先走了……”</p>
说完，左那子逃似的转身快步离去。</p>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青登隐约可见一抹绯色掠上她小巧的耳尖。</p>
明明穿着不方便活动的女式和服，但左那子的脚程极快。</p>
不稍片刻，青登和木下舞的视野范围内便再不见半点蓝色的颜彩。</p>
青登默默地目光转至木下舞的身上。</p>
“青登……”</p>
木下舞看了看左那子离开的方向，再看了看眼前的青登，贝齿轻咬下唇。</p>
“我也……不太能接受你除了我之外，还去娶别的女人……”</p>
“我我、我想稍微冷静一下！我也先告辞了！”</p>
木下舞手忙脚乱、火急火燎地向青登躬身施了一礼，紧接着与左那子前脚后脚地小跑着离开了这片河堤。</p>
青登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二女离开的方向，然后闭上眼、仰面朝天，长出一口气。</p>
他不后悔他方才的种种作为……不仅不后悔，还感到很庆幸。</p>
青登现在有种体重都减轻了一半，身心畅快地感觉都快飘上天了！</p>
这才是附和他作风的做法：绝不拖泥带水的，率直地去做自己想做、要做的事情！</p>
二女的反应基本没有出乎他的意料。</p>
虽然当下的日本，仍处于允许一夫多妻的封建时代，但门第稍好些的人家，都会希望未来的女婿能只与他们的女儿长相厮守。</p>
“接下来……得好生努力才行了啊！”</p>
青登微笑着，朝头顶刚雨过放晴的青天，投去满是认真、自信之色的灼灼目光。</p>
……</p>
……</p>
已经再不见二女身影的河堤，已无久留的必要。</p>
青登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与情绪之后便动身离开，准备返回试卫馆。</p>
因为刚刚将整副心神、情绪，皆投注到释放心意上，所以青登直到离开了都没有发现——有个小小的听众，全程见证了他方才的壮举。</p>
总司平静地靠着大树，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紧绞在一起，右脚的脚背紧抵着左脚的脚跟，上瞟的双目凝睇着从树枝间隙中透出的湛蓝天空。</p>
“……说得也是呢。”</p>
总司低下头，看向左手捧着的一张黑色的手帕。</p>
“我毕竟……只是好朋友呢……”</p>
呼……</p>
冷不丁地刮来一阵清风。</p>
总司头顶的枝丫随风摇曳。</p>
因风的吹拂而布满光斑的隐隐绰绰的阴影，很好地遮掩住了总司此时所露出的神情……</p>
……</p>
……</p>
在回试卫馆的路上，有一处必经之地——一条渺无人烟的小道。</p>
因将一直想说的话成功告知二女而心情愉快的青登，在一番不紧不慢的赶路下，拐进了这处返回试卫馆的必经之地。</p>
一如既往的景致。</p>
一如既往的坑坑洼洼的土路。</p>
一如既往的没有行人，连人声都听不见半句。</p>
一切都是那么地“一如既往”。</p>
然而……就在青登行至这条无人小道的中间地段时，“一反常态”骤然出现了！</p>
一瞬间……接下来的事情确实是发生在一瞬间。</p>
青登勐地感到背后传来人……不！是犹如野兽般的气息！</p>
就像被什么巨型勐兽给盯着一般，冷汗顿如泉涌，打湿了青登后背的衣裳。</p>
脸色登时变了的青登，条件反射般地迅速转身并抬起右手探向左腰间，按住定鬼神的刀柄。</p>
只见在青登的身后，于不知何时多了个手提木刀、头戴低沿斗笠的黑衣人。</p>
“反应不错嘛。”</p>
黑衣人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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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漱漱子最讨厌那种太监型、和尚型、草食系的男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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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也是第一次点题本卷的卷名：《势冲青天》。</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