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的目光令钱宪颇为受伤,表情也惊疑起来。
秦堪的这番话里有真有假,刘瑾欲施新政是真,这事儿早已传遍大明各地,义州的官员和武将们也略有耳闻,若说最关注京师朝堂动向的,莫过于各地官府,当初内外廷联手对付秦堪刘瑾等人,秦堪深夜调兵屠杀东厂,后来秦堪掌锦衣卫,刘瑾掌司礼监等等,一系列的朝堂风波,各地方官府的官员们了解得甚至比京官还详细,所以刘瑾欲施新政这句话他们倒是没怀疑过。
不过新政拿军队卫所开刀,甚至首当其冲拿义州卫所开刀,这就纯粹是秦堪的胡说八道了。
前世当过业务员,秦堪深知说什么样的瞎话能令客户在最短的时间内动心。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七分真话再掺三分假话,谎言便完美了。
钱宪和一众义州卫的武将脸色果然变了。
他们是武夫,若论官场经验自然也有,但显然没文官那么炉火纯青,秦堪话刚说完,钱宪和武将们表情顿时惊疑起来,也不理会周围文官们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面面相觑之后,钱宪忽然站起身朝秦堪一抱拳,沉声道:“钦差大人所言可真?”
秦堪笑着摇摇头:“风闻而已,做不得真的。”
配上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越是这样说钱宪越惊疑不定。
秦堪的身份不同,他是天子近臣,而且当初内外廷欲诛奸佞时,他和刘瑾同列奸佞名单,按说这二人应该是患难交情,刘瑾欲裁义州卫若是毫无根据的“风闻”,钦差会随便跟一群刚见面的地方官乱说吗?
当下钱宪连礼数也不顾了,眼珠转了转,抱拳道:“钦差大人一路劳顿辛苦,进了义州便请大人好生歇息,末将这便去安排晚宴,请大人务必赏光。”
秦堪笑着答应了。
一众武将也起身朝秦堪抱拳告辞,匆匆跟着钱宪而去。
钱宪一提请钦差大人歇息,其余的文官自然也不便多留,于是纷纷起身告辞。
***************************************************************众官员全部走后,秦堪坐在官驿内,笑容渐渐变冷。
丁顺走进内堂,一脸疑惑问道:“秦帅,属下实在不懂,为何你要制造裁撤义州卫的谣言?刘瑾欲施新政是不假,可是……似乎没听说他要拿卫所开刀呀。”
秦堪笑道:“欲令其乱,必先令其狂,义州的文武官场是个火药桶子,就差一根导火线了……”
“可是秦帅为何非要义州乱起来不可?”
“我不要义州乱,我要的是义州卫所乱。”
丁顺终于明白了几分:“大人欲夺义州卫之兵权?”
秦堪点头,叹道:“辽东太乱了,李杲手里的兵力越大,我们就越被动,只有慢慢的一口一口吃掉他的实力,此消彼长之下,我们才安全。”
丁顺额角微微冒汗,跟着秦帅的日子实在太刺激了,夺整整一个卫所的兵权啊,闹得不好便会生起军士哗变,且不说自己这方两千来人能不能与整个卫所相抗,便是**成功,消息传回京师,朝中那些言官们会放过秦帅吗?兵权自古以来最是敏感,除了大臣和言官们,最怕当今皇上知道后……“丁顺,你现在帮我做几件事。”
“请大人吩咐。”
“我去写一封奏疏,你马上派人送往京师皇宫,记住,面呈陛下,不要通过司礼监,更不要让刘瑾知道这封奏疏的存在。”
“是,”
“随行来的勇士营一千余人在城外义州卫驻地附近扎营,戌时一刻动手,另外……”
……………………听完秦堪胆大包天的计划,丁顺眼皮跳了跳,心脏仿佛都漏了两拍,咬了咬牙道:“是!”
一番详细的布置后,秦堪终于松了口气,将头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丁顺嗫嚅道:“秦帅,属下听您的谋划,似乎想把义州的文官也顺带着一锅端了?这个……有必要么?”
秦堪冷笑道:“你还看不清情势吗?如今我们可是身处虎穴之中,李杲经营辽东多年,羽翼心腹不知凡几,说实话,辽东地面上的文官和武将,不论他们是好是坏,是忠是奸,目前我一个都信不过,先端了再说吧,既然来都来了,我便把辽东的官场好好清洗一遍,是忠是奸,等我掌握了辽东再由锦衣卫一一查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