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天都是这样,魔族已经意识到,这种胶水般混战的局面并非出自偶然,完全是起义军方面指挥官有意造成的。起义军部队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每个新部队出现的时间都那么恰到好处,正好可以威胁魔族阵营的薄弱处,逼得魔族不得不掉头应战。
鲁帝恼火万分:在这种毫无秩序的混战中,魔族正规军的默契优势得不到发挥?只能依单兵作战能力上的优势来打“跑”敌人,却不能彻底地消灭敌人,这么几次下来,黄昏已经到了,士兵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快快地收兵。
他破口大骂:“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战术!简直就是跟成心磨时间似的!”这就好比两个高手正在比武,其中一个跑来跑去就是不停下,让对手到处追,浑身本领无法施展,一直捱到比赛结束。起义军虽然每次都败得狼狈不堪,但实力却没有多少损伤。第二天早上再见,他们又精神抖擞地施展了他们的逃跑、搔扰、缠斗战术,让魔族阵头一片叫骂:“混帐!”、“胆小鬼!”
紫川秀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草草成军的起义军在队伍、配合、组合的威力等团体战方面,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是魔族正规军的对手,他逆向思维,既然不能提高自己的水准,那就乾脆就把敌人拖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算了。他放弃了与魔族的正面交战,改用这种牛皮糖似的“缠斗”战术来消磨魔族的兵力。鲁帝不知道的是,看似混乱无章的战斗,其实都是出于紫川秀和将领们每天晚上研究到深夜的结果。这种看似耍赖皮的战术并不是人人能玩,需要极其高超的指挥技巧、需要研究地形;揣摩魔族指挥官的心理,料敌机先,预测魔族突击动向,安排伏兵;又要以极其快的速度重整溃散的部队将他们重新投入战场。这是玩火,稍微不慎,那就等于是引火*。比起第一天那种大喊一声“冲啊!”,然后全军向前涌的场面,这种战术的难度不知要高多少倍。
在两军开始进入长期战以后,起义军后勤方面的优势开始凸显出来。一到晚上,在阵地的后方响了巨大的喧嚣和车水马龙声音,大片大片的火把一直蔓延到大地的尽头,伤员被转送往大后方,无数的新兵又加入了他们的军队。
第二天清晨,出现在魔族军面前、黑压压的阵头,人数不见丝毫减少。而魔族虽然是获胜,但几百上千的伤亡总是有的,比起第一天那种好几万起义军阵亡,而魔族军方面只伤亡不到两千人的状况,现在双方的伤亡比例已经大大的接近了。从鲁帝一直到最下级的士兵,都开始感觉到惶惶不安:敌人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补充力量,虽然他们屡战屡败,但无论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只要有一个晚上的休息,他们马上能恢复元气,而且力量大增。就像传说中的怪物一样,无论受到多么重的创伤,但一到晚上,这个怪物都能将所有的伤口抚平,自行痊愈。这样的“胜利”,何时才会有尽头?
而且远东军方面还有一个优势:他们兵马众多,可以养精蓄锐地轮番上阵。现在,会战进行了整整一个星期,得不到休息的魔族土兵越打越疲备,士气开始衰退。尽管魔族军每天都还是威风八面地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但是他们的攻势却是曰见哀落。而起义军这边,无数的新兵们在实战中得到了经验,他们在最残酷的环境下学习,已经渐渐习惯了如何“打败仗”。紫川秀的镇静感染了大家,就连一开始最悲观的人也相信,形势正在一点点地转变,在这位不动声色的将领统帅下,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的!
夜晚,又是一天血战的结束。今天的战役,照旧以起义军的失败而告终。两个蛇族团队被击溃,一千五百名魔族土兵陈尸沙场,远东军团又从战场上向后撤了近两公里。
双方军队已经开始脱离了接触,举着白旗的双方救护队进入了激战后的战场,开始搜寻各自的伤员。虽然没有经过任何协议,但是双方军队都很有着默契地对敌方的救护队不加攻击。
夜幕降临时候,大批远东军团的伤员被用担架送了回来。低沉的呻吟声音在营帐中间回荡着,精灵怪的土医师正对他们进行着尽可能的救治,但是,同时出现了几千名伤员,让再高明的医生也措手不及。这里面,很多人是等不到医生的到来就已死去,他们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紫川秀从伤员的帐篷里出来,心情沉重。魔族的攻势依旧那么凌厉,属下的各个军团都已经伤亡过半。自己的军队,真的能坚持到最后吗?
“殿下!”
紫川秀抬起头来,看到半兽人军团长布兰正站在面前。
“怎么了?”
“殿下,”布兰神情难过:“今天,我又损失了半个团队,全部是那些最坚定的小伙子。”
紫川秀点点头:“伤亡情况,刚才白川已经跟我报告了。部队的缺员,你今晚就可以从预备队——”紫川秀指指大营后面那一片明亮的火把和无边的营地:“——民军中补齐。你的部队有一天时间的休整,明天轮到布森上阵了。”
“殿下,补充的新兵,怎么样也没法跟那些有经验的老兵相比。虽然部队的人数还能保持一定的数字,但我们的士兵素质和实际战斗力却在每天下降。殿下,这些您应该是知道的。”
紫川秀点点头,承认:“我知道。但是魔族也付出了代价。他们的攻势已经开始衰弱了。我们现在是在跟魔族比拚坚韧与耐力。”
“但是殿下,这样下去,军队恐怕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必须坚持下去。”紫川秀打断了他的说话:“必须坚持下去!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他转身向中军营帐走去。
望着紫川秀疲惫又憔悴的背影,布兰突然提高声量问:“殿下,什么时候才可以转机呢?”
紫川秀头也不回:“明天!”
“但昨天你就这样说了!”
“那就后天——不,大后天!”紫川秀很不负责任地说,躲开了后边扔过来的一把四十公斤重的狼牙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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