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东也被安排在走廊里,护士给他挂上一瓶消炎的药水就再也不见了,医生来随便问了几句也走了,催款单倒是来的迅速及时,刘汉东没有医保,需要交纳三千元押金,郑佳一拿了张黑色的银行卡给随行的男老师,让他去办手续。
过了半个钟头,男老师回来了:“郑老师,医院不能刷你这种卡。”
郑佳一拍拍额头:“忙晕了,拿错了,这张卡不是银联的,我拿张工行的给你。”
男老师说:“不用了,我带钱了,已经交上押金了。”
刘汉东觉得男老师有些面熟,仔细打量两眼,寒酸的老实呢子大衣里面是涤纶西装和鲜红的手织毛衣和白衬衣,袖口重重叠叠,毛衣下面是衬衣,衬衣下面还有灰色的棉毛衫,头发倒是梳的一丝不苟,瘦削白皙,眼镜下是一张斯文的面孔。
几年前送梅姐和浣溪回家过年的时候,似乎见过这人,对,这人姓石。
“石老师?”刘汉东试探着问了一声。
“你认识我?”石老师很惊讶。
“浣溪记得不?蓝浣溪,还有梅姐。”刘汉东道。
“哦……是你啊,刘公安。”石老师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没想起来。”
郑佳一也挺纳闷:“你们认识?”
石老师说:“刘公安是个英雄,三年前俺们蓝田村出了个高考状元,叫蓝浣溪……”
浣溪的故事在大墩乡已经成为传奇,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石老师身为小学老师,更是经常拿这个段子激励学生们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他讲的很投入,郑佳一听得聚精会神,慢慢的,附近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停下自己的事情,专心致志听石老师讲故事。
“最后,浣溪去了香港念大学,政斧给她父母安排了房子和工作,冒名顶替的被清理,所有涉案人员都受到了法律的严惩。”石老师讲完,病友们都啧啧称奇,向刘汉东投来敬佩的目光。
“所以,你丢了特警的工作,沦落为一个货车司机?”郑佳一含笑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无言,石老师的故事删减了很多内容,浣溪的弟弟至今死的不明不白,蓝家人反被污蔑成“卖国贼”,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都被人遗忘了,浣溪的经历变成了单纯的励志故事,激励着每个想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
走廊尽头出现了几个交警,大概是来做笔录的,车祸死了人是大事情,刘汉东脱不开干系,但是看到交警让他想起昨天的事情,这回可惨了,落到平川交警手里还不照死的整自己。
“我得走。”刘汉东说。
“你说什么?”郑佳一奇道,“你伤成这样去哪儿?”
“我得罪了当地交警,他们要找我麻烦。”刘汉东有些紧张,他肋骨骨折,无法像以前那样窜蹦跳跃,只能束手就擒。
“他们敢!”郑佳一柳眉倒竖,“你是英雄,救了那么多的孩子,很多人可以作证,凭什么找你麻烦。”
刘汉东苦笑,他知道郑佳一的身份不一般,父亲是副国级领导人,什么事儿都能摆平,可是县官不如现管,等你一层层压下来,自己早在看守所里褪层皮了。
扭头看看,交警正在向护士打听,护士朝这边指了一下。
“再不走可就晚了。”刘汉东催促道。
郑佳一想了想,将旁边病友的轮椅推了过来:“不好意思借用一下。”
刘汉东强撑着站起,坐进了轮椅,石老师帮他拿着吊瓶,郑佳一推起轮椅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个交警走过来,打量着空床,问旁边的人:“人呢?”
“不知道。”病友们都冷漠的摇着头。
一个肩膀上两杠两花警官将手伸进被里摸了摸,还是热的,说明没走多远。
“追!老王你去厕所看看,老李你走楼梯,我下电梯,绝对不能让人跑了。”警官摸出对讲机,通知楼下的警车:“注意,嫌疑人跑了,堵住大门,别让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