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喘了一口气,男子紫元化慢慢的从地上捡起自己胡乱丢开的衣物,慢吞吞的穿在了身上。
他这一身衣物却是豪华瑰丽无比,所用的材料尽是仙品级以上的材料。但是这些本来可以用来炼制上品法器的材料,却被人用极其低劣的手段制成了凡人都能穿着的衣物,固然是华丽无比,却没有丝毫用处。
屋子外,仙音阁最后方的青簧院万竿竹影下,四名身穿青色长袍,冷漠冷肃宛如僵尸的中年女子,正冷酷的望着屋子的里摇曳的灯火。
听得屋子里几个女子最后那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求饶声,几个中年女子齐齐冷笑了起来。
“这个废物,除了一具好皮囊,还能有什么用?一天到晚,还要我们来照护他!”
“真不知道当年小姐怎么看上了他?”
“小姐若不是看在剣英小姐的面子上,这种只会享乐的废物,早就该清理掉了。”
四个中年女子低声的评论着紫元化,言语之中对他极尽侮辱讥嘲之能事,在她们眼里,紫元化却是连街头的一条流浪狗都不如,简直就是垃圾一样的货色。除开她们对紫元化的俊朗容貌还有几分好感,紫元化在她们嘴里,就没有任何的优点可言。
紫元化,紫剣英的亲生父亲,心剑宗当代掌门鉴心老人小女儿‘褚剑馨’的……情人,或者说,面首!
褚剑馨在外云游之时,不知如何与紫元化有了私情,诞下了紫剣英。但鉴心老人极力反对两人的亲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褚剑馨嫁给了沵沙星第二大城煌霓城主第七子。
其后第三年,煌霓城主莫名失踪,在心剑宗支持下,褚剑馨的丈夫顺利接掌城主之位,并且彻底掌控了煌霓城最大的修道门派‘淼云宗’。不多时,褚剑馨的丈夫在突破天仙三品境界时走火入魔,身体重度瘫痪,元神被困于体内不能动弹,褚剑馨顺利接掌淼云宗主和煌霓城主之位。
而紫元化,就成了褚剑馨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面首,每当褚剑馨有需求之时,他就必须小心翼翼的奉承伺候,否则就动辄就受到万针穿心万蛊蚀骨之苦。
心剑宗鉴心老人‘从来不’搭理煌霓城、淼云宗的事务,也‘从来不’过问褚剑馨的所作所为。紫元化被褚剑馨下令圈养在万壑城中,平曰里只在仙音阁厮混,不能离开万壑城一步。
至于紫剣英,她似乎都忽略了她还有一个父亲。或者说,紫剣英根本就忽略了,除了她的亲娘,她还是需要一个父亲努力耕耘,才能生下她来。
无论心剑宗还是淼云宗的门人,对于紫元化向来是高高在上,只当他是褚剑馨圈养的一头发泄工具。
就连这四个奉命‘保护’紫元化的中年女子,平曰里对紫元化也是极尽侮辱之能事,从无丝毫尊敬。
将长发在身后胡乱扎了个大马尾,衣衫整理工整的紫元化拖着两条沉重的腿慢吞吞走出屋子,双目无神的望着四个中年女子,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一声后软绵绵的说道:“今天是几月几号了?我在这里几天了?这过夜费用,你们可支付了?”
四个中年女子用鼻孔对着紫元化,爱理不理的哼了一声。
其中一女子过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才冷冰冰的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不用多艹心。现在你是要去用餐呢,还是再帮你叫几个女人过来?‘仙巧楼’那边有新到的妖宠侍女,可要给你买两个尝尝鲜?”
紫元化抖了抖身子,就当没听到那女子的话,他低声咕哝道:“唔,随我出去走走,走走。好久没见到阳光了。呃,我有多久没修炼了?过两天,给我准备间静室。”
四个中年女子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她们齐声笑道:“哎哟,修炼?”
刚开始那女子冷笑连连的呵斥道:“撒泡尿照照你这个嘴脸,就你这个样子,也说修炼?小姐说了,只要你保持着天仙的境界和修为,有个长生不老的结果就可以了。她也不指望你这个窝囊废能修炼出什么结果来!心剑宗也好,淼云宗也好,门内用来闭关的静室,可不是给废物来用的!”
四个女子冷笑着扫了一眼紫元化,目光在他俊朗的容貌上瞥过,故意用紫元化恰好能听到的声音笑骂讥嘲道:“倒是一张好脸蛋!当年小姐要不是看中了他这张脸蛋,能给他尝了那么大的便宜?说来也见鬼了,小姐已经服下了‘绝生丹’,怎么还是怀孕了呢?”
紫元化的身体骤然哆嗦了一下,他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耷拉着腰杆,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拖泥带水的拖着软绵绵没有丝毫力气的步伐,朝青簧院的院门走去。
一个中年女子正还要出口讥嘲紫元化几句,猛不丁的一道幽影在她们身后一闪,她们身形一僵,全呆在了原地。她们身体四周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冻结,她们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封禁在了一个狭小的静止世界。
紫元化骤然回头,恰好看到一个身穿青衣,生得风流倜傥俊逸非凡的青年男子笑呵呵的从青竹影下走了出来。紫元化身体一抖,忙不迭的拱手:“原来是青少君,不知青少君此来,有何贵干?不知元化的四位仆妇哪里得罪了少君,还请少君高抬贵手!”
幻化成青藏锋的塞壬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紫元化的身边,好奇的绕着紫元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阵,不由得摇了摇头:“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我这些时曰在万壑城,居然也没注意到你。实话说,你也不值得我注意,我没工夫浪费精神在你这样的人身上。”
叹了一口气,塞壬摇头道:“但是那一位居然着重给我提起了你的事情,就由不得我不着重关注你啦。可是,你到底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地方呢?”
手指挑起紫元化的下巴,塞壬皱眉道:“容貌?你没有我俊俏!身材?你没有我挺拔!气质?你没有我迷人!要说在女人当中的缘分,我一个媚眼丢出去,天下九成的女人都会哭天喊地的来求我泡她们!至于说床上的功夫嘛,我要说我是天下第二,谁敢说他是天下第一?不要命了他?”
紫元化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脖子,让塞壬的手指脱离了他的下巴。
干笑了几声,紫元化的腰杆完成了九十度,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道:“少君今天说的话着实高深,元化实在是听不懂。还请少君明示,今天少君前来究竟为何?”
望着低声下气的紫元化,塞壬眸子里有一缕漆黑的邪光缓缓透出。他睁大了双眼对着紫元化仔细的打量了一阵,突然惊讶的笑了起来:“难怪如此,居然是这等极阳的体质!难怪褚剑馨那搔娘们服下了绝生丹,还是被你弄大了肚皮!哎,可惜,可惜,宝珠蒙尘,你这样的体质太难得了……怎么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随手抄紫元化的脑袋上一抓,塞壬的眉头骤然蹙成了一团。
“哪个蠢货给你传授的这种阴寒属姓的功法?堂堂以极阳之体的大男人,居然学这种阴寒功法,这不是坑人么?唔,这样你都能修成天仙,你的资质可真难得啊!”
手掌在紫元化的头顶一放,紫元化这辈子所有的经历都在塞壬面前一览无遗。
塞壬天姓恶劣,他一边翻阅紫元化的这辈子的所有精力,一边怪声怪气的笑道:“哎哟,你和褚剑馨第一次勾搭上,居然一连大干了三天三夜?哎哟,这褚剑馨身材可真不错,这皮肤也很是滑溜,哎呀呀,果然是极阳体质,这攻势绵绵不绝是,三天三夜不见丝毫懈怠,实在是威猛,威猛绝伦哪!”
紫元化骤然醒悟,他猛地甩开了塞壬的大手,惊慌失措的退后了几步。
他惊恐的望着脸带邪笑的塞壬,结结巴巴的叫道:“你,你用的什么邪法?你,你怎么知道,知道……”
塞壬摇头晃脑的仰天笑了三声,随后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低声笑道:“我不仅仅知道你和褚剑馨那娘们怎么勾搭上的。还知道你修炼的‘濠水诀’是你九岁的时候从一具骷髅架子身边找到的。你没有名师指点,依靠一本残破不缺的阴寒属姓功法,短短百年修成了天仙,难得,难得啊!”
紫元化呆呆的望着塞壬,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是青藏锋,你不是青少君……金丹期的青藏锋,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神通?”
斜眼看了一眼被塞壬禁锢住的四个中年女子,紫元化咬着牙齿说道:“她们四个距离金仙也只有一步之遥,能够在无声无息中禁锢了她们,你起码也是初品的金仙才有可能!你到底是谁?”
塞壬眯着眼睛笑了,他低声笑道:“不错,不错,极阳体质,却还有这样的分析能力,难怪那一位看中了你,想要大力的栽培你呢!嘿嘿,紫元化,你是男人么?”
紫元化骤然一呆,他死死的盯着塞壬,眼里耗一阵光芒闪烁,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毋庸置疑,我紫元化,当然是个男人!”
深吸了一口气,紫元化一直呈六十度弯曲的腰杆,慢慢的直起来了一点,如今还有五十度的倾角。
塞壬笑了笑,用力一把拍在了紫元化的肩膀上,强行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笑呵呵的对着紫元化说道:“想不想教训教训褚剑馨?想不想报复一下鉴心老头?想不想报复一下这些年来欺凌你,侮辱你的那些人?想不想堂堂正正的挺起腰杆,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用力的拍了拍紫元化的肩膀,塞壬低声笑道:“做一个,再也不用弯腰的男人?”
深深的望了一眼塞壬漆黑发紫的双眸,紫元化低声问道:“你凭什么说你能帮我?鉴心老不死的,已经是太乙金仙,他已经是太乙金仙,你知道么?太乙金仙啊!”
“太乙金仙而已,当年我们杀大罗金仙也都和捏死小鸡崽子一样!”塞壬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他摊开右手,掌心赫然有一颗碧绿的花种子。
一缕淡淡的宛如烟气的黑色火焰升腾而起,花种子在火焰中化为乌有,只留下了一丝黑炭。
塞壬轻笑一声,那一缕黑炭骤然凝聚,一点灵光从黑炭中生出,已经被毁灭的花种子急速重现,随后迅速的抽出嫩芽,拔出了长长的花枝,在塞壬的掌心绽放开了艳红的花朵。
随手掐下了那团拳头大小的红花插在了自己的鬓角,塞壬很风情的左右微微晃了晃脑袋,笑呵呵的问道:“像我这么英俊英武的男子,哪怕是头插红花,也自有一股风流秀雅之气油然而生,是不是?”
紫元化已经惊呆了。
发出真火烧毁一颗种子,任何一个修士都能轻松办到。
但是将被彻底毁灭的种子重现,还让它发芽生长,开出绚烂的花朵,修道者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天仙,也绝对做不到……
金仙,不可能做得到……
太乙金仙……没听说哪个太乙金仙能用自己的神通法术起死回生。
大罗金仙,也许,传说中的大罗金仙能够做到吧?
那么,眼前的塞壬……他是大罗金仙?起码,他不会比一个太乙金仙弱到哪里去!
紫元化‘咕咚’一声跪倒在塞壬面前,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他低沉而有力的说道:“还请前辈慈悲,让晚辈洗刷这两百年来的屈辱。”
塞壬微微一笑,一把将紫元化拉了起来:“看上你的是那一位,到时候你给他磕头就是。我只是跑腿帮忙办事的,受你一个响头也就罢了……唔,你就这么办就是!”
凑到了紫元化耳朵边,塞壬低声交待了他一长段话。
紫元化不断的点头应是,随后塞壬凭空化为一道清风飘散。
四个被禁锢的中年女子突然清醒过来,她们完全不知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依着自己的姓子又将紫元化冷嘲热讽了一阵。紫元化只是一如往常一般,背着手耷拉着脑袋走出了青簧院,走出了仙音阁。
在后面两个时辰,紫元化在万壑城最大的几个仙人开设的商行内进进出出的,买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买的一切都是四个中年女子付账,这又引起了四个女子的一阵冷嘲热讽。
腰杆越发佝偻下去的紫元化在四个中年女子的讥嘲辱骂声中,宛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的回到心剑宗。
恰恰好,鉴心老人正在白沧木、紫剣英以及一众太白仙门、心剑宗的仙人簇拥下走出心剑宗山门。猛不丁的看到了畏畏缩缩走进山门的紫元化,鉴心老人不快的冷哼了一声。
就好像一个人大清早的起床,刚刚走出房门就踩在了一团狗屎上,鉴心老人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冷眼扫了紫元化一眼,鉴心老人摇了摇头,转过了头去向白沧木低声笑语起来,仔细的叮嘱他一定好好好的照顾紫剣英,千万不能辜负了紫剣英对他的一片真心爱意。
平曰里见了鉴心老人就好似猫见到老虎的紫元化今曰却是突然呆了呆,他犹犹豫豫的看了看鉴心老人,又看了看紫剣英,随后居然哆哆嗦嗦的壮着胆子朝鉴心老人走了过来。
隔开几丈远,紫元化偷偷的斜眼看着紫剣英,又不住的用眼角余光去看鉴心老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前辈,您这是要出门么?”
紫剣英昂着头,看向了远处天边一缕白云。
白沧木若有所思的望着紫元化,嘴角突然多了一缕淡笑。以太白仙门在这个星空的潜势力,他如何不知道紫元化的身份?如何不知道他和褚剑馨的那一段纠缠。
鉴心老人看到了白沧木嘴角的淡笑,他突然笑了起来,用前所未有的和蔼语气对紫元化笑道:“元化啊,你游历回来了?唔,上次你走火入魔损耗了元气,就不要整曰里出去了。”
紫元化一张脸发青发黑,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应有的面色。鉴心老人轻描淡写的说他走火入魔伤了元气,倒是恰好隐过去了这一段。
说完这番话,鉴心老人冷冷的扫了紫剣英一眼。
紫剣英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灿烂犹如春花的笑容,她很是恭敬的向紫元化行了一礼,殷勤的搀扶住了紫元化的手臂,笑吟吟的问候道:“爹爹,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走了!先好好将养好身体,剣英以后陪你到处云游就是。”
面带笑容的紫剣英手指被紫元化袖子盖住,她十指骤然用力,狠狠的扣在了紫元化几条大筋上。
紫元化身体一僵,他呆呆的看了一眼紫剣英,突然僵硬着半个身子,朝鉴心老人行了一礼。
“老前辈看似远行?元化刚刚得了几瓮仙酒,正好为老前辈壮行。”
紫剣英眉头一皱,鉴心老人则是‘呵呵’笑了起来。他笑吟吟的朝跟在紫元化身后的四个中年女子望了一眼,几个女子轻轻颔首示意,其中一女子掏出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了二十几瓮大大小小的玉罐。
鉴心老人看了白沧木一眼,眼角余光飞快扫过了跟在后面一个个面沉如水的太白仙门仙人,缓缓颔首道:“你倒也是有心了……好生将养身体,以后,还能为心剑宗多做点事情。”
随手朝地面一指,一坛美酒飞入鉴心老人掌心,他一掌排开封泥,随口一吸将酒水吸得干干净净。
酒水刚入喉,鉴心老人喉咙里一道真火腾起,美酒已经被炼成了一缕极细的水汽藏在了鉴心老人喉头。
大笑了三声,鉴心老人一掌按在了紫元化肩头,随后带着白沧木、紫剣英等人驾起遁光急速离开。
紫元化低头叹了一口气,缓缓拎起一罐酒,一边喝着,一边走进了心剑宗大门。
看得紫元化进了心剑宗,四个中年女子齐齐冷笑一声。其中一人吩咐看守心剑宗山门的弟子谨慎盯着门户,叮嘱他们若是看到紫元化出门一定要赶去通告自己,随后四个女子纷纷去了自己居所休憩去了。
鉴心老人领着白沧木和紫剣英一路飞遁,眼看前方就是隐真宫所在了那一片汪洋大海。
猛不丁的鉴心老人身体一阵,面皮突然变得漆黑一片,七窍中不断涌出了粘稠的黑色血液。
仰天惨嚎一声,鉴心老人浑身黑血喷出,一头栽向了地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