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仍旧是巳时,龙寂樾再次求见永璋侯。不过这一次,他被允准进入书房拜见。</p>
永璋侯的态度很温和,隔着袅袅熏香看着龙寂樾,微微一笑:“看来这两日小女没少打扰龙掌门,阁下非但没有得到休息,反而更劳累了。”</p>
龙寂樾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但这已经是极力掩饰过的,别无他法。</p>
——昨日回来后,他折腾了整整一夜,就像死过一次,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平静地面对永璋侯,实已用尽了所有气力。</p>
最好的办法是多缓一天,至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避免永璋侯心生疑惑。但是他不想等了,哪怕冒一点风险,能早一刻,就好过晚一刻。</p>
...何况那个人已经催到跟前来了,就好像全天下就他最着急,真是想想就让人窝火啊!</p>
——昨夜宋泽悄悄跑过来,把在地上翻滚挣扎的龙寂樾扛到床上,封了穴道,运起冰魄游龙为他调息。</p>
浑厚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汇入体内,如一股冰凉的山泉水,浸润了四肢百骸,缓缓驱散了剧痛。</p>
直到后半夜,龙寂樾才渐渐停止了抽搐,半昏厥地躺在床上,任由宋泽摆弄了一番。</p>
他捏捏他的四肢,摸摸额头,又有模有样地切了一会儿脉,正要把耳朵贴在胸口上去听心跳,龙寂樾奋力睁开眼睛,低声喝道:“滚...”</p>
宋泽笑了笑,给他盖上被子,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虽不懂医术,也能看出你心脉受损严重,恐怕不是寻常药石能够医治,你还是要早做打算。听闻江湖上不乏有圣手名医,最能医治沉疴,你手下人多,不妨多去打听打听。”</p>
“废话...”龙寂樾从嗓子里哼出一声,闭上了眼睛。</p>
宋泽坐在床边,轻叹一声,面露忧色:“想不到,这蛊竟如此厉害,唉...”</p>
“你有完没完...”龙寂樾虚弱地皱眉,突然想到,这家伙绝对不是吃错了药在关心自己,他是在心疼辰兮。</p>
他对自己又捏又摸的,实是在透过自己,诊断辰兮的伤情。</p>
他明明心急如焚,却在这里惺惺作态地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p>
一念及此,登时心头火起,挣扎着坐起来,怒道:“不用拐弯抹角了,我明白告诉你,我比你更担心,更心急!你不用催我,明日一早我就去见崔桓,到时候一切按计划行事,你做好自己的事吧!”</p>
“好,好,我不催你...”宋泽像哄小孩子一样,把龙寂樾按下去躺好,“我没有想催你,只是有点担心...你说得对,我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你的焦急绝不亚于我,我知道了,知道了...”</p>
龙寂樾被他哄得直泛恶心,听着宋泽的柔声细语,有火发不出来,憋了半晌,只道:“出去...”</p>
“好,我走,你别动气...我的内力与你有相合之处,这个你应该知道了,所以...那个...好好运功调息,心要静,气要稳,不要胡思乱想...”</p>
“出去!咳咳...”</p>
“好,我就在门外,你难受的话就叫我。”</p>
“......”</p>
龙寂樾从短暂的走神中回过来,看着眼前城府极深的永璋侯,竟然反而松了一口气。</p>
——这才是自己擅长面对的人,他宁愿和崔桓互打机锋、激烈博弈、步步为营,也不想再享受宋泽热情细致的关心了。</p>
永璋侯继续说道:“羽儿顽劣,都是本侯纵容之故,虽早已及笄,却还是孩子心性,任意妄为,希望龙掌门不要介意。”</p>
“侯爷过谦了,县主率性活泼,这两日对在下照顾颇多,在下很是感激。”龙寂樾淡淡一笑,“至于任性么,那是侯爷慈父情怀,多有照拂,令县主能无忧无虑地长大,说起来也很让人羡慕。”</p>
永璋侯忽然笑道:“你的年岁也不大,看上去只比羽儿年长几岁而已。”</p>
“是。”龙寂樾不知他想说什么,只谨慎地点点头。</p>
“...却很老成啊,想来令尊对你的教导是十分严厉的,这一点,本侯自愧不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