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走上前，做了几个手语的动作。</p>
皇帝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又慢慢地躺回床上。</p>
“陵园出问题了……你带人去看看。”</p>
黑影点头，旋即又消失在了原地。</p>
皇帝平躺在床上，望着华丽古典的天花板出了一会神。</p>
片刻后，他有些艰难地转动身子，期间，甚至有一只手都掉在了床上。</p>
皇帝只是将手抓起来，按回自己的肩膀处。</p>
他望着床边上的盆栽，那里有一颗平平无奇的小树。</p>
“母亲……我真的等不及了……这一切迟早会被发现的……”</p>
皇帝的身子突然诡异地颤抖了起来。</p>
这一次的呼吸声更加剧烈和沉重，那疲惫但急促的心跳声几乎传遍了整个房间。</p>
许久之后，皇帝终于平静了下来。</p>
他喘着粗气，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向小树。</p>
“哈……哈哈……”他突然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的宿命，这就是我应该去做的一切……母亲，你会感到欣喜的……当然，你也应该如此。”</p>
他夸张地张大了嘴巴，然后，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线虫从他的口中爬了出来。</p>
无人的寝宫，苍老的身躯正在不断地颤抖，浓烈的污染试图扩散出去，却被那盆小小的盆栽吸收了个干干净净。</p>
“宿命……宿命罢了……”</p>
……</p>
正厅中，还穿着丧服的高官贵族们汇聚在此，低声讨论着各种事情。</p>
看样子，大皇子的不幸陨落让陛下的心思有所改变，十几年都不问政事了，这些天召集他们的频次却高了许多。</p>
脚步声响起，所有人立刻都闭上了自己的嘴。</p>
皇帝还是坐在阴影之中的皇位之上，宫相科文斯上前一步。</p>
“朝会开始――”</p>
和前两天一样，将帝都内的大事都汇报了一遍，再商讨出决策之后，高官贵族们便退回自己的位置。</p>
陛下这些天总会在朝会的最后说些事情。</p>
“白思。”</p>
“儿臣在。”四皇子白思上前一步。</p>
皇帝的声音依旧苍老疲惫：“雕像的进度，还需要加快。”</p>
白思虽然稍有诧异，但加快进度就意味着他手中的权利可以掌握地更牢固，所以立刻便应了下来。</p>
“儿臣明白，朝会结束后便会亲自赶去工地，督促所有工人。”</p>
皇帝点了点头，旋即又招了招手，两个黑影出现在了旁边。</p>
众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这是……静默者？</p>
陛下的绝对心腹队伍，这些年基本没有在人前出现过，这是……</p>
皇帝平静道：“他们会协助你完成此事。”</p>
白思愣了愣，然后立刻应了下来：“儿臣明白，一定会配合二位大人行事。”</p>
“嗯。”皇帝点了点头，他刚要起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坐回到皇位上。</p>
“对了，蓝妃呢？”他开口问道。</p>
科文斯回道：“这些天，蓝妃都呆在自己寝宫的静室内反省呢。”</p>
蓝可儿上次离了主事人应该呆的位置，这静默反思可还算不上惩罚。</p>
不过，现在这节点，应该不会给多大的惩罚吧？</p>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p>
皇帝沉吟了一会，最后挥了挥手。</p>
“白战的葬礼因为蓝妃的失职生出了一些变数，按照帝国律法，该如何惩戒啊？”</p>
台下众人都没有说话，这毕竟是蓝妃……而且，陛下刚刚还分权给了四皇子白思，这可是蓝妃的儿子。</p>
见无人说话，议长蓝友山上前一步，他轻声道：“按照帝国律法，主持皇子葬礼仪式的主事人擅自离职，理当重罚――可剥夺其妃子称号，赐鞭刑。”</p>
蓝友山是蓝可儿的父亲，他出来表态便是为了表明，蓝家不会偏袒蓝可儿。</p>
当然，仅仅是表面上的不偏袒，这也是一种态度――全凭陛下处置。</p>
事情总归不会大到哪里去的……</p>
果然，皇帝点了点头。</p>
他沉吟片刻，最后看向了白思：“白思，你觉得，该怎么处罚你的母亲。”</p>
白思连忙跪倒在地：“母妃犯了错，自然该受罚……只是，儿臣听说，那日的静默本来已经完毕，只是没料到还会有人再前去悼念。母亲本身实力低微，那几天殚精竭虑，以为仪式结束，便去休息了……儿臣斗胆恳求父皇，对母妃的惩戒可稍稍放宽。”</p>
当儿子的说这话虽然不够公正，但儿子为母亲求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p>
蓝有山要求按律法惩戒，白思则说些好话求情，这也算是官场上常用的套路了。</p>
这样下去，蓝妃大概是被训斥一顿，再反省个一个月，罚掉一些固定的开支，大概就差不多了。</p>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p>
包括蓝友山和白思。</p>
他们都知道这事情最后的走向，不过，该说的话该做的事还是得完成的。</p>
然后，皇帝开口了。</p>
“嗯……可你们却不知道，就因为这主事人的离开，仪式不够完整，我刚收到消息，陵园内出了些问题。”</p>
众人愕然抬头。</p>
那些下葬的仪式不都是走过场的吗？</p>
主要就是为了皇室的威严性和不可替代性而已……登月登月，这月亮都看不到，谁登地上去？</p>
连蓝有山和白思都没反应过来。</p>
皇帝挥了挥手：“蓝妃对此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朕虽然心痛，但也要按照律法行事……蓝妃，赐死。”</p>
众人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p>
可皇帝却没有给任何人再说话的机会，他已经站起了身来。</p>
“日子，就定在五天后吧，赐死前，剥夺一切称号。”</p>
他往里走，这时候，白思终于反应了过来。</p>
“父皇！父皇！请您再深思熟虑一下！”</p>
皇帝没有停住自己的步伐，只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话。</p>
“白思，做好你的工作。”</p>
白思和蓝有山都顿在了原地。</p>
而其余人迟迟都没反应过来。</p>
这……太过荒唐。</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