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跟滕文季不熟，但是要说过节，还真可能有点。</p>
之前在乔家大院的时候，被周彦搞走的李杰汉就是滕文季的门生。</p>
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p>
不过周彦也有点想不通，滕文季能为了李杰汉那点事情，来找自己麻烦么？</p>
当然了，背地里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评语，对周彦倒也没什么影响。</p>
“嗐，之前跟他学生李杰汉有点不愉快，或许因为这个吧，我也不是特别确定。”</p>
王军正点点头，“要跟你说的就这事，你知道就行。”</p>
“谢谢你，王姐。”周彦感激道。</p>
王军正摆摆手，“没什么，你也别受他的话影响，好好的啊，大姐还是非常看好你。”</p>
“姐你放心，我还不至于会受这种话的影响。”</p>
“嗯，那就好。”王军正笑了笑。</p>
其实那天滕文季说那话的时候，王军正就当场提了不同意见，把《想飞的钢琴少年》夸了夸，不过她没有跟周彦说，因为她还不至于要在周彦面前邀功。</p>
别人或许会顾着点滕文季的面子，但王军正却一点都不在乎，她跟滕文季本来就是同一辈的导演，而且她性格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p>
跟王军正分开之后，周彦也没有把滕文季的事情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他惦记着也没用，不过他也算留了个心眼，以后如果自己碰到什么麻烦，可能第一时间就要想到滕文季跟李杰汉。</p>
放映室里，陈恺歌正在带着赵季平看《霸王别姬》的片子，现在这部片子除了配乐之外，其他基本上已经做好了。</p>
他们也不是干看，旁边还放了个收录机，每看到一段，就播放一段已经做好的配乐。</p>
见到周彦，赵季平非常高兴，跟周彦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p>
“周彦，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啊。”</p>
陈恺歌也笑道，“周彦，你没来的时候，赵大师可一直都在夸你。”</p>
“哈哈，我也是在其位谋其职，做我自己应该做的。”周彦笑了笑，问道，“你们看到哪儿了？”</p>
“也就看了十来分钟的片子，你来的正好，咱们一起看。”</p>
周彦点点头，他们也没有再寒暄，直接坐下来继续看片子。</p>
因为配乐提前就已经写好了，所以他们看片子的时候，只需要讨论曲子是否合适，是否需要做删减或者修改。</p>
修改肯定是要有的，因为他们之前都是根据片段写的曲子，现在整部电影剪出来，有些地方就未必合适，不过就算修改，也是小范围的，做一些微调就行。</p>
花了一上午时间，三人把片子看完，随后周彦跟赵季平又根据看片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展开进一步的讨论，最终二次分工，各自完成各自部分的修改。</p>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一天时间，周彦跟赵季平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多钟，就把大部分问题修改好了。</p>
最后，还是陈恺歌先忍不住了。</p>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明天继续，其实基本上已经没问题了。”</p>
赵季平也点点头，“嗯，明天再有一个上午，就应该能够全部定稿了。”</p>
陈恺歌看了看外面的天，又看了看手表，“其实我原本准备到饭点就结束的，看到你们这么认真，我也就没好打扰，现在食堂肯定是没饭的，我带你们去外面找地方吃饭。”</p>
周彦笑道，“去我家，我让人做点。”</p>
陈恺歌倒也没有推让，“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p>
“你也不是会客气的人。”</p>
随后周彦又给家附近的饭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做点菜，一会儿送到四合院去。</p>
等周彦他们到了四合院没多久，饭菜就已经送过来了。</p>
中午他们就没吃多少，晚上一直熬到现在，三个人都已经非常饿了，看着热气腾腾的大餐，三人都是食指大动。</p>
陈恺歌又忍不住看了眼客厅的柜子。</p>
还没等他开口，周彦就从柜子里面拿了两瓶茅台出来，赵季平毕竟是第一次到他家做客，自然是要给赵季平弄点好酒。</p>
陈恺歌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反客为主，接过酒瓶开始倒酒。</p>
喝酒这事，陈恺歌是真爱。</p>
赵季平搓了搓手，“今天可真冷啊。”</p>
陈恺歌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今天算什么冷，这几天，就今天最暖和了，不过赵大师你从长安来，自然感觉这边更冷。”</p>
周彦点点头，今天确实是燕京这几天来最暖和的了，甚至暖的有点不正常。</p>
酒倒好之后，陈恺歌给周彦他们一人分了一杯，随后就举着杯子笑道，“赵大师，那我就借花献佛，用这杯酒来欢迎你了。”</p>
赵季平也端起酒杯，“也别谁敬谁了，咱们三个一起喝。”</p>
一杯酒下肚，三人的身体都暖和起来，周彦赶忙吃了口菜，不吃菜，他是真下不去酒，陈恺歌又忙着给他们倒第二杯酒。</p>
周彦刚吃了块肉，赵季平又端起酒杯，“恺歌，我提议啊，咱们俩敬周彦一杯，感谢他的招待。”</p>
“没问题。”</p>
第二杯又下了肚。</p>
等到周彦吃下第二口菜，陈恺歌再次端起酒杯，“这一杯，是我作为导演，感谢两位配乐指导为咱们电影的付出而敬，十分感谢。”</p>
说罢，他仰头干了，周彦跟赵季平自然不能落后。</p>
就这样，没说几句话，也没吃几口菜，他们已经三杯酒下肚，他们用的是小杯子，一杯七钱酒，三杯二两出头。</p>
饶是周彦酒量不错，这样空着肚子上来喝二两高度酒，也有些难顶。</p>
不过这时陈恺歌也不急着进攻，开始聊起电影，三人就这样边吃边聊边喝，节奏慢慢缓了下来。</p>
对于《霸王别姬》，陈恺歌很自信，也很急，他急着让电影快点跟大众见面，急着让所有人知道他陈恺歌的厉害。</p>
酒过三巡，陈恺歌忽然问周彦，“你跟长安厂的滕文季导演熟不熟？”</p>
周彦一听陈恺歌说起滕文季，就知道王军正说的那个交流会，陈恺歌大概也在现场，不然不可能突然提起。</p>
“不算熟吧，之前在长安厂的时候照过面，怎么了？”</p>
陈恺歌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前些天见到了滕导，想着你之前在长安厂待过一段时间，或许你跟他滕导认识，就问了一句。”</p>
赵季平打了个嗝，也不知道是酒嗝还是饱嗝，他笑着说道，“周彦到哪儿都有熟人，长安厂都能算是他半个家了，从上到下跟他都很熟。我上次去长安厂的剪辑车间，杨主任还问我周彦最近怎么样。”</p>
“可不是嘛，在燕京厂这边也一样，有些人跟他比跟我还熟，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p>
周彦笑道，“哪有那么夸张。”</p>
赵季平摆摆手，“可一点都不夸张，特别是长安厂的小姑娘，对你印象可好了。”</p>
“没错，他就是讨小姑娘喜欢。”</p>
“喜欢他那也正常，我要是二十出头小姑娘，肯定也喜欢。”</p>
“咱们电影的编剧李碧桦，赵大师你知道吧，对周彦印象也是好得很。她天天跟我吵的不开交，但是跟周彦说话都是笑盈盈的。”</p>
周彦扯了扯嘴角，这俩人越说越不正经了，连李碧桦都给扯上了。</p>
“来来来，别扯那些了，咱们喝酒。”周彦只能用酒堵住他们的嘴。</p>
……</p>
后半程周彦的状态起来了，开始加快节奏，一会儿就把赵季平给撂倒了，陈恺歌也差不多了。</p>
因为明天还有事情，等到赵季平支撑不住后，陈恺歌也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p>
“我得回去了，明天咱们厂里面见，赵大师晚上就别走了，在这儿休息吧。”</p>
说着，陈恺歌就起身拿了衣服往外走。</p>
不过等他推开门，就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p>
陈恺歌看着灯光下泛白的院子，揉了揉眼睛，最后惊呼道，“下雪了。”</p>
周彦也跑出去看，竟然真下雪了。</p>
“这雪还不小，你晚上就别走了，跟赵大师在我家客房凑活一晚上吧。”</p>
陈恺歌看到地上的一层积雪，也知道这会儿回家确实不方便，便点点头，“好吧。”</p>
等回转到桌边，陈恺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既然不走了，那咱们再喝两杯。”</p>
“……”</p>
第二天早上，周彦还在被窝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钢琴声，这曲子有可能是即兴创作，一会儿激情昂扬，一会儿舒缓感伤。</p>
周彦披着大衣去到琴房，就见到赵季平坐在钢琴凳上忘我地弹着琴。</p>
等他弹完之后，周彦鼓了鼓掌。</p>
赵季平笑道，“看到琴不错，手痒弹了弹。”</p>
“即兴么？”</p>
“嗯，听出来很随意吧。”</p>
“很应景。”周彦笑了笑，又去取出小提琴，把刚才赵季平弹的曲子给拉了一遍，“配上小提琴，效果要好很多。”</p>
对于周彦听一遍就能拉出来，赵季平一点都不惊讶，这只能说明周彦耳朵好，记性好，而且他刚才随性弹的这首曲子也简单。</p>
拉完了赵季平的那一段，周彦又拉了另外一段。</p>
他拉的这一段，和弦走向正好跟赵季平那一段接在一起，但是表现的内容又全然不同。</p>
如果说赵季平的这段是表达了下雪时的疾和徐，那周彦接上的这段则有点快雪时晴的感觉，仿佛有一道阳光照在雪地上，然后雪慢慢融化，大地慢慢复苏。</p>
感受到乐曲的情绪，赵季平也忍不住把手搭在了琴键上，给了一组三连音。</p>
周彦明白他的意思，用一段轻快的旋律回应了这组三连音，之后两人一弹一拉，像是在对话一样，你来我往，最后乐曲推向高潮。</p>
一曲结束，周彦跟赵季平都笑了起来，能完成契合度如此之高的即兴创作，得益于两人强大的乐感。</p>
乐感强的好处就在这儿，即便是没听过的曲子，也能根据听过的部分大概预判出来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和声跟旋律，甚至可以凭借感觉知道哪里应该强，哪里应该弱，哪里是重音。</p>
当然，不仅仅是乐感强，也是因为两人经验都很丰富。</p>
虽然是即兴，但也不是胡乱创作，是有遵循规则的。</p>
赵季平笑呵呵地说道，“这是你的琴，你给取个名字吧。”</p>
周彦也笑了起来了，“我就不擅长起名字，而且这首曲子是你起的头，还是你来吧。”</p>
赵季平想了想，说，“叫《清晨·初雪·红太阳》，你觉得怎么样？”</p>
周彦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省事，不过倒还算切题，便笑道，“我觉得挺好。”</p>
“好，那就叫它了，现在我们就把谱子给记下来。”</p>
“行，我来记后面，你记前面。”</p>
周彦找了笔和五线谱，跟赵季平开始记谱。</p>
他们刚开始写，陈恺歌揉着头发走了过来，“你们大清早的就在弹琴啊。”</p>
周彦笑道，“醒啦。”</p>
“不醒不行啊，你们弹的曲子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特别拨弄人。”陈恺歌打了个呵欠，又看到周彦穿着，“还是年轻身体好啊，这都不冷。”</p>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周彦就哆嗦起来，连忙披着大衣回屋穿衣服去了。</p>
……</p>
等他换完衣服回来，陈恺歌已经知道他们即兴创作了一首曲子，就跟他们说把上午的工作挪到下午，让他们上午好好写新曲的谱子。</p>
随后陈恺歌就先回去了。</p>
陈恺歌走了之后，周彦倒不急了，先去买了点早点，跟赵季平一边吃一边写。</p>
等到谱子写完之后，两人又拿着谱子开始讨论，有没有什么地方要修改。</p>
到了中午，谱子差不多成型的时候，周彦笑道，“后面我把曲子再编一编，让我们乐团演奏。”</p>
周彦搞乐团这事，赵季平是知道的，毕竟他儿子就在周彦他们班，这事早就跟他说过了。</p>
“写了就有乐团演奏，这敢情好。”</p>
“也不白用曲子，以后如果有公开演出，我都支付一部分费用，或者直接买断。”</p>
赵季平笑呵呵地摆手，“谈钱……”</p>
“必须谈钱，不谈就不像样子了，赵老师，这事你就听我的吧。”</p>
见周彦这么坚定，赵季平也没再说什么，而且他也没觉得这一首曲子能收多少钱。</p>
周彦看了看谱子，随后又想到一件事情，他笑着说道，“赵老师，我有个活想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p>
“什么活啊？”</p>
“有一部电影，我是编剧，导演是吴子牛，我想把这部电影配乐交给你来做。”</p>
听到周彦是编剧，赵季平只是微微有些意外，毕竟周彦连电影都拍了，当个编剧似乎也不算什么。</p>
“你自己怎么不做？既然是你的剧本，那你自己做配乐，应该更合适。”</p>
周彦笑道，“我其实自己还有一部电影要拍，到时候我肯定忙不过来。这部电影如果能请你来做，我也放心。”</p>
“电影什么时候拍？”</p>
“明年春天。”</p>
赵季平沉吟一会儿，随即点头道，“没问题，这活我接了。”</p>
“你不看看剧本么？”</p>
“没事，你的作品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p>
其实不仅仅因为周彦，还因为吴子牛，这两人在一起，捣鼓出来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差，他没什么不放心的。</p>
周彦笑道，“那好，等《霸王别姬》这事结束之后，我再带你看剧本，顺便把片酬的事情说了。”</p>
“行，没问题。”</p>
下午两人去燕京厂，跟陈恺歌一起把配乐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录制，然后剪到片子里面去。</p>
趁着傍晚有时间，周彦又带赵季平看了《树洞》的剧本，同时给他定了片酬是一万。</p>
这个价钱在周彦看来肯定不高，不过却把赵季平惊了一下，这相较于他给其他人配乐，价格提升了一大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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